魔域。
血雾缭绕的秘林中,薛殷踏过狭路的荆棘,他目光沉沉,径直走向雾阵的中心,终于瞥见那被魔息环绕的人影,待走进,便立刻跪地行肃拜之礼:
“师傅,洛临逍离开苍留了。”
那魔息漩涡中心的人,披着一身深黑的斗篷,面容隐在宽大的连帽之下,让人看不真切。
听到薛殷的话,那人并未立即回应,而是单手掐诀,让混浊的魔息消散一空。他刚从苍留秘境中汲取了蓬勃的魔兽灵气,等到匆匆从若无峰手中逃出,回到魔域后才来得及将之与自己灵脉彻底融合。这从苍留窃来的一份力量,让他的修为又更上一层。
这黑衣人走到薛殷身边,开口道:
“是吗。”
声音深沉而苍老,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相当随意地吩咐道:
“那你去跟上他们,不要显露出踪迹。”
“是!师傅!”
薛殷果断坚决地应下这一命令。
四年前,他受命进入苍留,假意拜于度乘长老门下,伪装成不学无术的废物弟子,只为替面前这位真正的师傅效命,做一只收集情报的枭。
四年以来,他极少离开苍留。他选择了与愚蠢的赵九同行,佯装成同样肤浅浮浪的弟子,成日围着掌门之子若见萤转。既能丝毫不让人怀疑真实身份,又能通过若见萤,打探到一些别样的消息。
若见萤那张漂亮傻气的脸此刻在他心头缭绕。一直以来,他做戏做全套,装成一个没尊严的废物,成日围着若见萤做跟班做奴才,内心早已对此厌恶万分。
若见萤确实徒有美貌,却极为肤浅、水性杨花。先前一心仰慕若无峰的大弟子屈晟逸,而等到屈晟逸下山、洛临逍回苍留,若见萤便迅速变心。
薛殷明明为此感到不耻,却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想到在洛临逍房中撞见正在沐浴的若见萤,薛殷感到荒唐不已,若见萤为什么这么不自爱,是准备洗干净爬床吗?这样一厢情愿地倒贴上去,洛临逍又怎会多看他一眼?
若见萤甚至要跟着洛临逍下山,他那么弱,为什么又要自不量力。
黑衣人似乎感受到了薛殷的情绪,露出了一声了然的笑,如一个寻常长辈一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毕竟还是个少年人啊,一点也藏不住。”
薛殷愣了愣,惊讶于自己内心所想被师傅敏锐地察觉。顿时有些局促。
黑衣人却不以为然,只是语重心长道:
“但你还是要收敛,不要冲动行事,不要让洛临逍发现你。”
“为了我们的大业。”
黑衣人说罢,看了看薛殷身上被天魔白臂猿猴造成的新伤——他这个徒弟,与他里应外合地向来很完美。
“你之前做的很好,无论什么情况,都没有暴露你的真正实力。”
迷津渡边。
若见萤抱着自己的细软,紧紧地跟着池红玉,生怕被丢下,他感到如梦似幻般地不真实,他居然真的跟着洛临逍池红玉一同下山了。
水云间与人间被一条绵延的木眠川分隔开来,迷津渡是木眠川最大的渡口,修真之人在此处登船,只需一个时辰,便能抵达人间。
所谓的船,是渡公支起的一只小舟,渡公世世代代在两岸摆渡。
三人抵达时,渡公尚且未归,便只能在渡口边等待。虽是最大的渡口,实际上却十分荒凉。夜幕降临,池红玉闲不住,在河岸边燃起一丛篝火,然后便去河水中捣鼓些什么。原地就留下了洛临逍和若见萤。
若见萤非常拘谨地坐在篝火边,小心翼翼地去看洛临逍——他正在闭目养神。
若见萤心底其实有些按耐不住的雀跃,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他小声地去叫洛临逍:
“师哥,渡公什么时候到呀?”
若见萤显然是在没话找话,问出的问题也有些蠢。
空气中一片安静。洛临逍始终闭着眼睛,根本没理他。
若见萤有些沮丧,洛临逍不跟自己说话,可见是嫌弃自己非要跟着一起下山,给他找麻烦了。
他只能像一只呆鹅一般自己坐在原地发呆。直到池红玉吵吵闹闹地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