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西,在高中时期是女孩们说不出口的羞耻,是藏在书包里,是每月必备,是性别的象征。她们掏它的时候总小心翼翼,要捂在掌心攥紧拳头,直到被遮掩的性别从掌心消失不见。
“发生什么事了啊?”沈一逸把课本捧在怀里,望向沙坑。
一个女孩腰上缠着校服蹲坐在地上,踢足球的男孩正围站在她身旁。
沈一逸看的不是很清楚,于是干脆起身,“是来例假了吗?”
这群学霸里,只有沈一逸回应她。
于是秦落对着她干着急,“对,郭瑞来例假了。”
沈一逸皱紧眉头,“嗯…。学校超市应该会有卖的,你可以和老师说一声去超市买吧。”
秦落回头看向沙坑旁孤独的身影,“那她…”
沈一逸,“我带着她去厕所等你。”
沈一逸和班上的女同学都不熟,但却对这帮男生熟悉的很。
十五六身体的发育让他们精力旺盛,似乎没有地方可以释放、排泄他们自以为是的强健。学校里流传的荤段子、黄色漫画、打趣女老师成为展示他们优越性别的通道,偷偷辱骂母亲、崇拜父亲成为他们跪舔自我的一种表达,他们得了种怪病——伥阳症。
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权力。
独一无二的话语权。
她快步走到郭瑞身旁,推开个子最高的男生,态度硬朗道:“马上走开。”
男孩正吹口哨,被泼了冷水,语气尖酸,“呦,学霸来了。”
沈一逸抬头瞧他,“你们躲在没摄像头的地方抽烟,我全都知道,我爸应该不介意去通知校委一声,加装监控。”
男孩不抖腿了,他在沈一逸身上看到的不是柔软的女孩,而是充斥校委、家委、学霸和教育局的词汇。
啊,他们忘了。
沈一逸不是什么同班女同学,而是踩在他们头上的人。
一个涉及到毕业利益的人。
于是人群散了。
沈一逸把郭瑞从地上拽起来,她不想伸手替人拍土,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走吧,秦落给你去买卫生巾了。”
“谢谢。”
“没事。”
郭瑞三年里和沈一逸说了无数次谢谢。
秦落拿着卫生巾跑进厕所,沈一逸看了眼郭瑞,“你会用吗?”
郭瑞点头又要摇头。
郭瑞长得十分漂亮,只要她出现,男孩的视线总会不自觉粘上她,尽管郭瑞家境贫寒,只靠买水果的奶奶养育,身上来来回回只有那么两件衣服可穿。
但她总美的脱颖而出。
沈一逸在无数的男孩嘴里听到郭瑞的名字。
在他们餐桌的玩笑中,在肮脏的胜负欲里,在抽烟的角落里,伴着一股难闻的尼古丁,郭瑞成为了他们待宰的美丽羔羊。
谁能拥有她变成了某种旗帜。
她在脏段子里被目光与陈述塞满。
沈一逸抽了一片摆在手心,面无表情的展开,按照步骤拆解,粘合,“就这样,你去试试。”
郭瑞点头,拿着卫生巾进了隔断。
秦落和沈一逸在厕所门口等,秦落忍不住小声问她,“你来过啊?”
沈一逸摇头,“还没。”
“那你…。”秦落将卫生巾藏于背后。
沈一逸站在原地打开课本,盯着书上的字道:“家里教过。”
秦落点头,“今天谢谢你。”
沈一逸翻动一页,“不客气。”
有沈一逸在,就算上课迟到了五分钟,三个女孩也没被老师罚站。
沈一逸对着老师轻飘飘来了一句,“老师,郭瑞肚子疼,刚刚我们去了趟医务室。”
老师点头放行。
那时候的秦落还不知道什么叫——优绩主义。
她只知道沈一逸和她相隔遥远。
自那以后,沈一逸和秦落的交集开始时断时续,有时一天能说上一两句话,有时两周都搭不上一句,但秦落坐在后排每次上课都会隔着同学的脑袋去看她的背影。
直到郭瑞第二次找沈一逸求救,秦落才算正式对沈一逸有了信任。
那是高一暑假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