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问砸得蒋佩安晕头转向,宿醉后的大脑连轴转成浆糊,他撑着脑袋,抬起头来眼睛红到像要滴血:“三个月前换的,没给刘遇用过,就是别人推荐说质量不错,价格差了一大截能节省开支。”
“三个月前明玟还是俱乐部最大股东。”陆茂予把锐风俱乐部查得底朝天,这是在向蒋佩安示警,别想说谎。
蒋佩安眼神慌乱片刻,他动作未免太快,不会早就盯上自己吧。
在陆茂予虎视眈眈关注下,蒋佩安咬牙道:“他克扣我奖金。打理锐风这几年,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不是看在我面上,刘遇早走了,他那么对我,是过河拆桥。”
“为什么?”
提起理由,蒋佩安词穷。
追根究底这事儿不能怪明玟,前几年投赛车是看重这行业带来的暴利,他是富二代,但谁规定有钱人不能正儿八经赚钱呢?
选中锐风俱乐部这支潜力股也是如此,结果呢,蒋佩安确实让俱乐部名利双收,好景不长啊,现在开始走下坡路。
赛车手走得只剩刘遇撑场面,各个岗位的人更不用提,来来回回换好几拨,唯一长久的赛车工程师是靠刘遇留下的。
光砸钱看不见回报,明玟对蒋佩安这个经理难免有龃龉,股东给建议听不进去,那么干脆和钱挂钩。
你做不好,罚你奖金,等你什么时候能把俱乐部经营蒸蒸日上,该属于你的奖励自然会有。
这对胃口早就吃大的蒋佩安而言就是一口舔不到的饼,没人比他更清楚内部问题。
于是带着对明玟不满,蒋佩安私自更换少许赛车零件,想着你不仁莫怪我不义。
此时对着陆茂予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眸,蒋佩安心虚到直接转过脸,成了个哑巴。
“不想说?”陆茂予了然,“那来聊聊谢灵音。”
蒋佩安反应很大,瞪圆满是血丝的眼睛,嗓门都高了:“我和他数面之缘,谈不上认识。”
“明玟撤资,你急于找新投资方,曾找到他面前。”陆茂予平铺直述两人见面,“是这样?”
“是,他义正言辞拒绝了我。”蒋佩安冷笑,“后来我才知道就是他挖走刘遇,难怪不愿投资我。”
都到这地步,蒋佩安还没弄明白拉不到投资的真正原因,把过错往别人头上扣。
陆茂予:“他去东郊赛车场几次你也刚好在。”
“有没有可能是我建议他在那几个时间点去的呢?”蒋佩安礼貌反问,“没我指点,他根本不可能见到那么多俱乐部的人。”
“我送去投名状,他给我什么呢?挖走我的骨干就算了,还挑三拣四的。”
“没人告诉他,吃饭不能打厨子吗?真是在国外混太久,连本邦基础礼仪都给忘了。”
全是对谢灵音的厌恨,单这么听起来,谢灵音办得确实不是人事。
凡事不能听信片面之词,陆茂予等蒋佩安骂骂咧咧发泄完,这才缓缓开口:“什么叫对你骨干挑三拣四?”
蒋佩安骂到嘴巴发苦发干,低头喝完凉掉的水,捏瘪纸杯,目光沉沉有着怨:“就是他只肯挖走刘遇,别的人一概不要。”
这段时间蒋佩安一直在想办法拉投资,天亮喝到天黑又醉到黎明,可惜收获寥寥。
无法改善的前景告诉蒋佩安这次恐怕真走到尽头,大难临头,手底下人要能找到出路,他也不拦着。
可惜,各大俱乐部同岗位基本无需求,多数都只能继续待着。
好不容易谢灵音冒头了,此人过于挑剔,看不上他手里这支曾经号称登峰造极的团队。
这是继自荐被拒后又伤到蒋佩安的自尊心,还是同一个人,他讨厌谢灵音是情有可原。
陆茂予:“据你所知,有谁对谢灵音强行入圈不满?”
“哈,那可就太多了。”蒋佩安幸灾乐祸道,“他实在太高调,哪有人敲锣打鼓去抢劫的。”
“这么讨厌他还锲而不舍追着他?”陆茂予问,“能坚持看他跑完,上前说着违心的恭维话。蒋经理,真是宰相肚子里能撑船。”
很是心平气和的夸奖,落在蒋佩安耳朵里多少沾着点阴阳怪气,他阴着个脸:“给钱低头不可耻。”
陆茂予煞有其事点点头:“你那天似乎和谢灵音讨论很久赛车,最后还上手拆解了。”
蒋佩安轻嗤:“他懂什么?”
“你承认动过他的赛车?”陆茂予换了个措辞重新问,视线不离蒋佩安,细细观察起来。
蒋佩安表情有点儿臭,语气很呛:“是,发现他只爱玩车,对改造一窍不通,我想在他面前装装。”
至于为什么想装,当然还是想拉投资。
陆茂予沉思:“更换过他那辆车的零件吗?”
蒋佩安变了变脸色,反驳太急语气很粗:“怎么可能换?他那辆车够顶的,换别的不是糟蹋好东西吗?”
做俱乐部经理可能不够专业,涉及到金钱方面绝对够苛刻。
蒋佩安不是空有名声的草包,经此一问,当即想到些可能,他脸色不太好看:“如果谢灵音赛车出问题,和我绝无关系。那天我就是拆下来再装回去,讲了下东西的重要性。”
他的紧张源自谢灵音出事自己要遭殃。
陆茂予心里有个大概,问起最初蒋佩安反应最大的事:“凌晨两点在赛车场门口碰见刘遇,怎么回事?”
“心情不好,想去那看看,谁料看见他没了想法。”蒋佩安如实说,“本来没打算对他怎么样,是他用瞧不上的眼神看我,我推搡他两下。说起来,他倒是把你的话记得很清楚,不还手,拿报警吓我。”
动手在前,还敢在陆茂予面前言之凿凿,相当不知死活。
陆茂予轻笑,笑意一晃而过,眼神没温度,冰得蒋佩安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