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阙轻第一次见土豆是在他刚养黑骑士的时候,土豆第一眼见他就喜欢得紧,追着他想和他玩。
那会儿林阙轻在陆家待的时间不长,听到大一点的声音就会应激,更何况是被一条体型庞大的狗追着跑。
他身体不好,但因为害怕只能拼命地跑,后来被陆迟护在怀里时全身都在发抖,险些晕过去。
自那以后,陆迟就找了专业训犬师,土豆和黑骑士都经受了护卫犬的训练,变得更加听话而护主。
训练的大部分时间所有人都在场,土豆偏偏只怕陆迟,是因为陆迟注意到林阙轻盯着训犬师的迷彩服看了两眼,又转而看向自己。
第二天陆迟就主动给训犬师当助手,换上了一套极为帅气的迷彩服。
陆迟这样的人能在商界这个人精堆里叱咤风云,自然学什么都快,后期他基本接手了训犬师的任务。
有一次,孟光看到他被护具蹭伤的手臂,问他为什么纡尊降贵的亲自训练,浪费时间不说,还搞的自己一身伤。
陆迟却只是远远看着和两只大犬玩耍的林阙轻,淡淡的说:“想讨他开心而已。”
于是,成就了现在两人一犬温馨互动的画面。
“诶,我的沙发——”
只有孟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过,他只是嘴上嚎嚎,心里账算的门儿清。
陆迟能来这场拍卖会,别说一个真皮沙发,就是十个,也是他们孟家赚的。虽说慈善拍卖会,钱不会落进他们的口袋,但能打响拍卖会的名声,后续捐出去的数额也好看,算是行善积德了。
他抬手看了眼表,提醒土豆该出来了,他可不敢打扰里面二位的独处时间。
土豆毛茸茸的脑袋在林阙轻身上蹭来蹭去,一绺绺浮毛附着在高定西装面料上,林阙轻摸了摸它的鼻子,手心被它舔的又痒又热。
“阿嚏——”林阙轻鼻尖一痒,眉眼微微皱起,打了一个闷闷的喷嚏。
孟光赶忙上前来,抱着土豆圆滚滚的脖子,试图将体重过60斤的大狗从沙发上扯下来。他力气不小,可土豆的爪子紧紧勾住真皮沙发,摇着尾巴朝林阙轻发出哀嚎。
“土豆,下次再见。”
陆迟淡淡的一句话,胜过孟光的生拉硬拽,土豆很快蔫蔫地从沙发上下来,一步三回头是它最后的抵抗。
送走土豆后,陆迟先抽出湿巾细致的将林阙轻的掌心擦拭干净,冰冰凉凉的触感在皮肤间蔓延开来,陆迟的手指力度恰当的按摩着。
“累的话可以靠在我肩上。”陆迟分出一只手揽了揽他过分纤细的腰身,贴心的提议。
林阙轻的身形比起两年前更加瘦弱单薄,腕骨明显地顶了出来,像是要撑破白皙轻薄的皮肤,肌肉、脂肪的流失让他连长时间保持端正的坐姿都困难。
“不用。”
林阙轻虽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但他的神情依旧沉静而安定,像一株静态的冰花。他因舒心所表现出来的外显的部分,也就是眉梢间的微微舒展。
好在,陆迟的洞察力无人能及,总能精准的捕捉到林阙轻这些小动作,并给予正确的反应。
他放慢动作,眼看着林阙轻总是规矩平放的眉峰舒服得挑起,连眼尾也堆出些放松的痕迹,正当他快将人哄的靠上自己肩膀时,室内的立体环绕音响运作了起来。
“第一件拍品,来自Vanta的红宝石项链。”
声音不算小,对于正常人来说没什么,但林阙轻长期失眠罹患精神衰弱,对于细微的声响都很敏感。陆迟抬手调低了室内的音量,让它保持在林阙轻感到舒适安全的分贝范围内。
果然,听见声响后,林阙轻在方才恬静气氛中半阖的眼皮陡然掀开,被环绕的声音吓的惊慌一瞬,整个人颤了一颤,喘了几口气才重新沉静下来。
陆迟极迅速的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不怕不怕,我在。”他的眼中漫着心疼,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林阙轻。
林阙轻身体一滞:“没关系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么点小事被陆迟哄,尽管他真的被吓到了。
他的手被陆迟握着,十指扣得严丝合缝,安心的感觉通过温暖的掌心传递到胸口,抚平了他的不安。
不过,他的仪态仍然十分得体,即使没人,他也摆正了姿势,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陆迟有时候怀疑,是不是林阙轻接触这些礼仪时,跟自己待的时间太长了,要不然怎么学出一副守礼到有些古板的做派。
现在的林阙轻和当年刚遇见他时的陆迟差不多,都是固执古板的性子。至于现在的陆迟,早就修炼出一套对人做人事,对鬼不留情的做派了。
当然,林阙轻完全独立于这两类情况之外,只要他高兴,就算骑在陆迟脖子上,陆迟也只会牢牢扶住他的腿,保证他别摔下去。说不定,还会挑起常年压抑的眉峰藏着炫耀带他到众人面前,招摇过市。
这些先不论,陆迟指尖点在电子报价单上,坐得随意但举手投足间不乏上位者的气息。他转了转食指的宽戒,不动声色偏过头,入目的是一张恬淡苍白但眼中明显闪烁着光的脸。
Vanta作为珠宝世家,在全球坐拥无数精品矿,货源充分自然能够精益求精跳出最好的原石做原切珠宝,它们家的设计也颇具审美,在豪门圈子里广受欢迎。
譬如现在拍卖场上的这一串项链,吊坠是一块红宝石打磨成了蝴蝶的形状,链条上还嵌了几颗白色的钻石做点缀。
林阙轻的双眼几乎被定在了高清显示屏上,他的眸色被绚丽的珠宝染上一层红,眼中没有特别浓烈的情绪,只是眨眼的频率变低了。
他一向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虽然他没说过,但陆迟总能发现。
“挑一件喜欢的?”陆迟长指一动,状似无意的朝林阙轻推了推拍卖册子。
林阙轻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神色依旧淡淡,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笑,他朝陆迟摇了摇头,苍白的脸颊看起来恹恹的。
“不挑的话,都买下来送你怎么样?”
“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陆迟见林阙轻默不做声,又不轻不重的添了一句,嗓音传达出几分慵懒的意思,但该有的从容依旧不减。
林阙轻闻言,将长长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轮廓清晰、立体的五官,而后白皙修长的指尖一动,低头翻起烫金拍卖册。
Vanta的珠宝向来一件难求,拍卖场内出价源源不断,两百万的起拍价现在已经到了七百万。
陆迟神情柔和的看了眼将拍卖册翻到古董字画部分仔细比对的林阙轻,长相优越的人认真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