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阙轻无意识地迈步上楼,他记得哥哥说,要是他不想见人,可以建很多很多庄园,没有人能打扰他。
他修长瓷白的指节搭在价值不菲的红木扶手之上,暗红的扶手冷而藏华,衬得他冷白的肤色更加胜雪,如玉一般冰凉透亮。
他微凉的指尖轻轻敲击,回想起哥哥当时的神情,那双深邃如鹰隼般的眼眸内满是温柔,像水一样温暖的包裹他,但在回忆中仔细看时,林阙轻又觉得这水生出了意志,变成了柔和但牢固的锁链,环套在他纤细脆弱的四肢上。
水质温软,但该有的束缚感一点不少。
林阙轻闭上眼,一注光自窗帘缝隙偷渡,打在他颤如蝶翅的睫毛上。
他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甚至希望水能换成更加坚硬牢固的铁链,紧紧勒在他的四肢上,最好能割破皮肤,融进血肉。
这样,他和哥哥就再也分不开了。
不经意间,陆迟在他心目中又变回那个他可以肆意依赖的哥哥。
他漂亮清冷的脸上绽出一个雀跃的笑,如同春日里第一株破土而出的草,生机无限。
从层层叠叠难言的思绪中抽离,林阙轻恍惚发觉走到了琴房门口。
这是哥哥专门给他布置的,但回国后他还没来过。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低头看了眼,按下了把手。
琴房依旧和他出国前一样,两架三角钢琴,一黑一白安静而庄严地矗立在窗下。
林阙轻走进黑色的那架,坐在略高的定制琴凳上,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翻开琴盖,而是将小臂贴在在琴盖上,侧脸轻轻靠了上去。
浓密的眼睫缓慢而倦怠地眨着,他想起哥哥送给他的木雕摆件,被他砸进他胸口的那个。
摆件做的很一般,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制作者并不精于此。
因为他曾经师从A城最好的木雕师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学过一段时间。
他嘴角勾起一个甜蜜但哀伤的笑,像浸在蜜糖里的碎玻璃,他知道,那个摆件应该是哥哥亲手雕的,哥哥还装作是旅途中买的礼物,简直是不信任他的艺术鉴赏能力。
在钢琴上靠了许久,久到小臂都麻了,林阙轻才翻起琴盖。
黑白交织的琴键上如同他本人的气质一般,干净的不染尘埃,修长的指腹轻敲,每一个音都是精准而动听的。
琴房内流动的乐曲如同山间的清流,起初将将涌出泉眼,些许生涩幽咽,行至半山顺着山势而下,逐渐变得顺畅而悠远。
一曲毕,林阙轻背脊挺直,眉目似蹙非蹙,周身气质陡然沉下来,享受沉醉之余,如他的乐曲一般显现出几分山涧对万物的悲悯。
“阙轻,怎么在这里?”
身后的门打开,林阙轻回身看到的是陆迟颀长的身形和透着柔情的眉目。
也许是视角的原因,林阙轻觉得哥哥的腿更长了,比例超出常人的优越。
他收敛起眉目间的淡然,笑着说:“随便走走就到这里了。”
“哥哥,你要不要跟我合奏?”他沉静如水的目光中带着期许。
“好啊。”陆迟长腿一迈,三两布就走到了他身旁。
林阙轻挪了挪身子,给陆迟让出了半个身位,拍拍凳子示意他坐下。
“想弹什么?”陆迟神情纵容地望着他。
林阙轻眉峰轻挑,神情间带着几分坏:“肖邦的冬风练习曲?”他故意拣了一首最难的说。
陆迟学着他的样子挑眉,拇指食指一捏,揪起了他脸颊养出的肉:“故意的是吧?”
林阙轻眉眼弯弯示弱似的,讨好陆迟:“好嘛,换一首,快放开我吧。”
陆迟进门后一直在观察林阙轻,此时瞧着他灵动的神情,心里松泛,想和他闹一闹。
他放开林阙轻的脸颊,等对方退开时,又卒然逼近,近到他稍一低头就能碰上林阙轻的唇瓣。
林阙轻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但随即转为柔和。
他喜欢和哥哥这样亲近,于是唇瓣大着胆子贴近哥哥的薄唇,轻而易举勾得那时常绷着的薄唇破戒挑起。
午后最温暖的时刻,金黄的阳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凑在一起,极尽般配之意。暧昧甜腻的氛围如同炸开的烟花般,在情投意合的两人之间蔓延。
窗外枯败的枝桠上停了两只鸟,它们依靠在一起,相互啄洗身上的羽毛,等待来年春天,容光焕发的相见。
最后,两个人各退一步,回到安全距离,合奏了一首《生日快乐》,简单欢快,但想弹得贴合曲意,需要付诸真心的祝福。
“阙轻弹得真好。”陆迟的手还在琴键上,身体已然凑近林阙轻。
“那当然。”林阙轻难得有骄矜的时刻,但他的技术确实配的上这份骄矜。
即使两年没有弹过,他依旧稳当而熟练,像是把这项技能刻到了肌肉里。
“为什么选这首?”陆迟的手臂穿过他单薄的身躯,搂着他,把玩他匀称漂亮的手指。
“祝你生日快乐啊!”林阙轻发自内心地说出这句话,嘴角噙着甜美的笑,眼尾却沁出水光。
他的这句祝福不仅迟来了两年,还少了两遍,于是他又重复了两遍,声音还是一样的真挚甜柔,只是眼尾却越来越红。
“阙轻,你怎么了?”陆迟的指腹抹过他湿红的眼角,冷峻的眼中闪过惊慌。
林阙轻不想哭的,他只是想给哥哥补齐生日祝福而已,可是酸涩的情绪却滚滚而来,冲破他清冷沉静的外表。
他避过哥哥的手,像个孩子一样伏进哥哥的胸膛,搂住他劲瘦的腰身,笑着对他说:“哥哥,你弹的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