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距离和孟庭开会的时间。
今天来寺庙祈福,陆迟穿了一身颇为正式的黑色套装,此刻脱了大衣外套,只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收着挺拔的躯体。
林阙轻眨眨眼,扣着他的手轻轻松开,手指顺着挺阔高级的面料一点点攀上陆迟肌肉紧实的手臂。
“哥哥,给我讲讲沈炽和严先生的事情吧。”他尾音微微上扬。
陆迟心尖被撩了一下,哪有不依他的道理,反手扣住他的掌心,提前到了会议室。
这家医院是孟家的产业,会议室这样的设施一应俱全,也不怕隔墙有耳。
陆迟搂着人坐在沙发上,姿势慵懒而随意,手里把玩着乌黑亮泽的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林阙轻听得倒认真,眼睛时刻注视着陆迟掀动的嘴唇,长长的睫毛半盖在眼窝,流露出似水般温柔的目光,像一段柔顺光洁的丝绸。
陆迟被这样的目光包围,说出的故事竟也带了几分往常所没有温度。
通过他简明扼要的阐述,林阙轻大概知道沈炽和严复擎之间发生了什么。
其实并不是什么非常高明的故事,甚至有些俗套。
世家豪门经过几代积累,拥有了寻常人家所没有的财富资源,自小在这样纸醉金迷环境里长大的人,一早便知道了权利与金钱的能量。
就像在自然界里,首领能获得更多的食物那样,豪门的掌权者往往掌握着更充沛的资源与权力。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豪门里为了争权夺利,兄弟阋墙、父子反目,各种手段屡见不鲜。
严家比起陆家来说,家族谱系复杂太多,这主要归责于严家一脉相承的滥情。私生子数不胜数,旁支更爽错综复杂。
严复擎初掌权时,根基尚浅,上有叔伯群狼环伺,下有兄弟虎视眈眈,不可谓不艰难。即使再小心,也有遭算计的时候。
沈炽在一个昏暗的小巷里捡到被人追杀的他,那时他刚从烧起来的车里爬出来,恐有人再下手,索性躲了起来。
沈炽原本家庭美满,但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他父母还不清债倒是一死了之,留下他和他患罕见病的妹妹面对数不清的债主。
父母的财产清算后归还了大部分,余下的部分,只能落在沈炽身上。
他高中都没毕业,找不到正经的工作,只能在鱼龙混杂的酒吧里当侍应生。
夜间下班的时候,他听见后巷里有人喘息的声音,走进一看,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出于善心他将人带了回家,擦干净身体,好生照料。
但他自己尚且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倒在了男人身上,再次睁眼时,男人已经不见了。
严复擎撞到了头,记忆模糊,被下属接走的时候,没来得及知会沈炽。
清醒后,他派人去寻,可沈炽为了给病情恶化的妹妹治病,一早搬离了原来的住处。
那处后巷监控年久失修,沈炽打工时因为年龄未满,走的不算正规程序,酒吧负责人也不知他的真名。
一个大活人竟就这样消失了。
再次见面,就是在机场,沈炽躲避温林宴山亭两家人的追捕时。
他不知凭什么手段强拖着断腿,混进了贵宾室的洗手间。见有人来,他勉力伸出手,握住了那人的脚踝。
凭这一瞬的触感,严复擎鬼使神差将人带回了家。
严复擎着人调查确认,对沈炽也没过分热络,毕竟就凭那一夜的相处,着实也生不出多少感情,更遑论一见钟情。
他只是知恩图报,再加上看着顺眼,也就养在家里当逗趣。
没想到有一夜被人下了料,回到家等不及医生来,扯了坐着轮椅喝水的沈炽,强要了他。
严复擎自小痛恨父亲的滥情多爱,轮到自己时,说不清是认栽还是恼怒。偏偏又在那时查出来,沈炽就是当夜救了他的人。
他觉得算是自己对不起他,于是在寻医问药和金钱物质上更不亏待他,甚至偶尔亲力亲为照顾着。
沈炽不蠢,见惯了豪门养金丝雀那套,自被严复擎带回去的那天,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对方迟迟不下手,他还怕他另有所图,好在终究与他猜测的一样。
妹妹死了,欠别人的也还了,他了无牵挂,尊严什么的更是早已抛却,跟在严复擎身边能活一天是一天。
严家到严复擎这里算是基因突变,他从小严于克己,不输陆迟,对情色之事避之不及。身边乍一养了个顶顶漂亮又乖顺的人,他倒动了几分真心。
工作之余,陪着小美人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心。
沈炽受着男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还被严复擎带去公司,严复擎身边的人都说他手段了得,他倒宠辱不惊,并不相信自己能从中挣得几分好。
有一天,他听到严复擎亲口和人说自己不过是一个逗趣儿的小玩意。
轮椅的声音有些大,严复擎回头看,他脸上并无别的神情,淡淡的眼珠还是死气沉沉,温和地一笑置之。
留在原地的严复擎却乱了阵脚,一连十天没有回家。
沈炽再次见到他时,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旧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意,甚至在夜间更主动地解开衣襟。
严复擎每每想解释,总会被沈炽不轻不重的揭过,似乎对真相到底如何并不关心。
与陆迟斗法时牙尖嘴利的人,在在意的人面前倒是口难开。
林阙轻靠在陆迟胸口久久未语。
“哥哥,为什么严先生没办法说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