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谈的全是自然,却充满了人的七情六欲。
&esp;&esp;然而,这恰好是曲子最动人之处。
&esp;&esp;奎德不是诗人,他无法分辨那层层叠叠的自然意象下指向着怎样的思绪哀怨,但他能听出这样的曲子确实是世间第一流。
&esp;&esp;诗歌的美短暂折服了奎德,平息了他打算兴师问罪的怒火,一种对美的敬重让他的语气都带上了尊敬和温驯。
&esp;&esp;“……您是在给我讲故事,还是在吟诵诗歌?”
&esp;&esp;“两者皆有……故事在诗歌里永恒,诗歌于故事中新生。”
&esp;&esp;一曲终了。
&esp;&esp;情绪被推到最高处,还没等人从乐曲的余韵中醒来,被叠到最高处的酒桶却在此刻被清空了身子无力地从高处坠落。
&esp;&esp;圆滚滚的桶身在光滑的地板上轱辘一转,就像见到了主人一样,直直冲着主人诉苦去了,一碰到主人的脚,便立马停下不走了。
&esp;&esp;酒桶滚了一路,但所幸它被清空地很彻底,硬是没有在地上留下一点水渍。它掉落发出巨大的“哐当”一声,把奎德一下子从诗的国度拉回现实。
&esp;&esp;路德维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可以就趁着此间主人意识混乱的时刻溜之大吉的,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esp;&esp;不过……温迪这小精灵,可真一点没跟他客气啊,有做和他一样伟大的吟游诗人(酒鬼)的潜质。
&esp;&esp;“嗝——嗝——”
&esp;&esp;温迪从被喝空的酒桶中晕乎乎地飞出来,他第一次尝到酒的味道,便愈发不能自拔。酒里面有着苹果香甜的呼吸,有着蒲公英在阳光下飞舞的影子,有着水最纯净最甘甜的记忆。
&esp;&esp;温迪有理由相信,酒里面藏着无数个春天在最美的姿态下绽放的模样。
&esp;&esp;但现在温迪醉了,酒窖一大半的酒都进了风精灵的肚子。他现在晕地厉害,无数个酒桶在他眼前打转,路德维希的身影也被拉得歪歪斜斜。
&esp;&esp;温迪只能凭借直觉朝着那道青翠身影晃悠悠地飞去。
&esp;&esp;奎德眼见一个小小的像是娃娃一样的“东西”在空中就像蜻蜓一样飞舞盘旋,小精灵像是喝了太多,飞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让人提心吊胆。
&esp;&esp;它忽然打了个长长的醉嗝,啪叽一声就从空中笔直地坠落下来。
&esp;&esp;在小精灵即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前,一双纤长的手稳稳地接住了温迪。少年常年抚琴的手上只生得有几个秀气的细茧,皮肤触之温润可亲,还透过皮肉之间影影绰绰着像是熏风一样的酒香。
&esp;&esp;温迪便舒舒服服地躺在手心中,闭上了眼睛。他被像酒一样的温柔熏醉了,坠入了香甜的梦乡。
&esp;&esp;“……它是?”
&esp;&esp;奎德本来以为自己只是遭了一个小贼,没想到居然还是团伙作案,其中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未知生物的娃娃状不明物体。
&esp;&esp;“他是温迪,看来他很满意你的酒。老兄,说实话,我也觉得你这儿的酒相当不错。”
&esp;&esp;“……我应该说多谢赞赏吗?”
&esp;&esp;“不客气,应该的。”
&esp;&esp;这样的插科打诨是路德维希的天赋,像他这样的吟游诗人早就把脸面置之度外,平常人的道德价值伤不了他分毫。
&esp;&esp;而奎德也懒得跟面前的诗人计较太多,他的酒确实糟了大难,但这只是身外之物,他倒不是有多在乎。况且,他老早就听说过路德维希的大名,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名声,但是这位诗人不凡可不仅仅在他的作词作曲天赋上。
&esp;&esp;那些人如此称呼路德维希,“死亡诗人”。
&esp;&esp;他看上去一副清风明月样,但他走到哪里,哪里便会有厄运降临。虽然他自述自己追逐的只是与一缕未知的风相遇,但他愿意拥抱的只有将死之人。
&esp;&esp;一双眼永远注视着终末的诗人,怎么会吟诵未来的高天微风之歌?
&esp;&esp;奎德对路德维希的话半信半疑。
&esp;&esp;他的诗歌倒是动人,但是却藏着太多无人知晓的故事。他到来,如果真是只为了偷喝奎德的酒,那反倒还比较轻松。
&esp;&esp;但是……又怎么可能仅仅出于这种原因呢?
&esp;&esp;“闲聊就到此结束吧。路德维希阁下,我曾经听说过您的大名,我只是一介武夫,就
&esp;&esp;不绕弯子了,请问您来这里有何用意?”
&esp;&esp;“诶——真冷淡啊。我就不可以只是单纯来喝喝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