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帮胡闹的下属收拾烂摊子,就算是盲目溺爱的父母,也该觉察出不对劲了,再说那毕竟是能当上暴力组织首领的人。”
“会不会,那个少年是故意的?”
是为了刻意营造闹崩的状况而演的一出戏,还是真的不计后果的胡闹,除了当事人,全都无从知晓。
安室透曾试图把真相往前一个上面靠,但经过这些时间跟加白弥梓的相处,他可以肯定,加白绝对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就算是演的,多多少少也是他真的想这麽做。
“……”加白弥梓也不走了,抱起手臂看他。
少年点漆似的眉眼,面无表情的时候,似乎连感情都被一并抽走了。
“如果听不懂我的话,”他开口的时候,简直跟复苏的诅咒人偶一样让人汗毛倒立,“我也略通一些拳脚。”
安室透:“……”
这是真的恐怖片。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高峰段了,”安室透冷静地看了一眼时间,“事不宜迟,现在出发吧。”
出于优秀下属的自我素养,他习惯性地又问了一句:“对了,去京都做什麽?”
这个问题看来在能回答的范围内。
加白弥梓走在前面,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有仇报仇,有恩——好像没有。”
……
……
在咒术师眼里,京都最多的特产是傲慢的世家。
他们大多数不屑于和平民咒术师来往,更别说普通人,因此宅邸都建在远离都市的地方,四周设有一旦有咒力涉入就会发出警报的结界。
咒术高专尚且有个宗教学校的名号,就算是自命不凡的咒术世家,也明白大隐隐于市的道理。诸如御三家,在不知道咒术界存在的普通人眼里也只是有钱又傲慢的华族后裔。
总监会的副监事乌榷,住在位于半山腰的老宅里。宅邸的门前、院墙、屋顶,全都贴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交缠的草绳间缠绕着古铜色的铃铛,一旦有陌生咒力闯入,整座沉睡的老宅就会被齐齐唤醒。
她深居简出,行事低调,除了总监会例行会议外极少出门,如有紧急事情需要商议,都是由别人亲自上门拜访。
最后一丝日光沉下去的时候,乌榷的宅邸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佣人禀报,禅院直哉杵在门前不肯走,嚷嚷着要见她。
自禅院直哉任务失败、反而把自己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之后,隔段时间就要来找她歇斯底里地发一次疯。实力不济,眼界短浅,性情极端,乌榷冷眼看着他,只觉得禅院家御三家的位子该换人坐了。
这次却有些不一样,禅院直哉差佣人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
乌榷烦不胜烦,早想把这个累赘一脚踢开。听了这话后,让人把禅院直哉引到前厅,她自己则坐在厚重的帘幕后,闭眼拈动着手里的咒文珠串,只等直哉先发一通疯。
帘幕后传来古怪的“嗬嗬”声,像哭又像笑。
珠串齐齐从中间断裂,乌榷猛地睁开眼。
纱帘被锋利的咒力刮成碎片,腿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磨牙般的声响,乌榷呼吸一窒,眼前发黑,只觉五脏六腑都被咒力碾压破碎,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她的胸口被人踩住,稍微一动就能听到肋骨摩擦声,动弹不得。
看见乌榷凄惨的模样,禅院直哉终于感到一股复仇的快意,想要哈哈大笑,却被身上缠绕的黑雾不耐烦地掐住脖子,浑身抽搐起来。
这个蠢货……!
乌榷瞬间明白了,禅院直哉所说的“最后一次”,竟然是触犯咒术师的禁忌,勾结外人来报复她。
乌榷憎恨得恨不得生啖其肉,她又呕出一口血,浑浊的眼珠获得稍许清明,慢慢转动,最终定格到一张有些熟悉的冷漠面庞上。
怎麽会觉得熟悉……?啊……原来如此……
乌榷剧烈地喘气,一个个字从牙齿里挤出来:“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五条家知晓麽?”
“我听不懂,能说的再具体点吗?”
加白弥梓俯下身,脚下力道随之加重,“我觉得还是你的罪孽更深。为什麽要杀我?一次不够,还要第二次,第三次。”
想杀他的人多了,但总监会的烂橘子还排不上号。
他来报仇,线索在禅院直哉身上,毕竟这麽蠢的暗杀者还挺少见的。托山神的福,它下在禅院直哉身上的诅咒让着家夥还留着一口气,并且轻而易举地就把背后的真凶供了出来,甚至都没用上逼供。
第一次暗杀交给伏黑甚尔,第二次交给禅院直哉——不、不对,伏黑并不是第一个。
乌榷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叹息,“是啊……为什麽第一次没能永除后患。”
“要是我当时没有顾忌那麽多,在你最弱小的时候,把眼睛剜下来的那一次——就该把你这个祸害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