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整个暗室的门板被炸飞,屋内的桌椅陈设皆炸得粉碎,废墟之下是一片尘烟。断壁残垣外,几个实枪荷弹的男人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扬起的尘土中堆砌的水泥板,严阵以待。
&esp;&esp;其中唯一一个没戴防毒面具的男人大笑一声,兴奋地叫道:
&esp;&esp;“兄弟们,我敢肯定,猫眼就在里头!”
&esp;&esp;另一个端着枪的人局促地挪了挪:“胡杨,里面好像有两个人,怎么回事?”
&esp;&esp;“说不定是同伙,一起逮回去!”
&esp;&esp;尘烟未散,废墟忽然动了动,几块砖块石板滑落下来,影影绰绰地,一个人影摇晃着费力地从中起身。
&esp;&esp;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纷纷举起枪,对准那个人影。
&esp;&esp;“不许动!”没戴面具的男人喊道,“猫眼,敢反抗就送你见阎王!”
&esp;&esp;那人影像是听不懂威胁一般,步履沉重,踏着废墟,像是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厉鬼,一点点站到满室狼藉的最高处。
&esp;&esp;男人继续恐吓道:“放下武器!军部的反动派已经投降,你再怎么负隅顽抗也——”
&esp;&esp;话音未落,那人影已走出尘雾,暗室外的人看清对方的真容后皆是瞠目结舌,连端着抢的手都因为震惊而微微放下。
&esp;&esp;那是一个年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黑发墨瞳,神色狞厉,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浸染了他半张英俊的脸孔,仿佛噬魂罗刹,生死同身。
&esp;&esp;年轻人怀中横抱着一个人,二十多岁的年纪,清瘦的身躯在他怀抱中衬得有几分娇小;青年满身的血污,衣衫褴褛,双目紧闭,头歪靠在他胸口,一只手无力地垂下来,仿佛快要破碎的布偶。
&esp;&esp;那年轻人漆黑的眸子在一众人间扫过,最后停在唯一没戴面具的那个人脸上,深望了他一眼。
&esp;&esp;只这一眼,明明是手持武器的一方,男人却为之一瑟缩,气焰都灭了几分。
&esp;&esp;“不准开枪,”年轻人沉声道,“我是血鸽。”
&esp;&esp;外面的人群寂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轻微的骚动。
&esp;&esp;“参谋长安插的那个血鸽?!”
&esp;&esp;“卧底血鸽,就是他?”
&esp;&esp;“另一个人一定是猫眼!”男人狂喜道,“给参谋长汇报,是血鸽活捉猫眼了!”
&esp;&esp;人群中压抑着的躁动终于释放出来,一阵欢呼声中,裴野低下头,原本冷到结了霜的眼神在触及怀中那个昏迷的青年时却温吞而晦暗起来,不忍去直视那如受伤的蝴蝶般轻颤的睫羽。
&esp;&esp;他伫立于破败焦土,怀抱着战利品,如神明接受欢呼拜谒,心也茫茫。
&esp;&esp;
&esp;&esp;午夜已至,首都军用机场的停机坪外仍源源不断地冒出滚滚浓烟,消防车一辆接一辆接力驶入,几乎没人注意到一辆救护车跟在车队最后驶进机场内。
&esp;&esp;等救护车在航站楼外停稳,已有两辆轿车同一时间紧接在其后稳稳刹车。
&esp;&esp;靠前的那俩烟灰色轿车对着救护车开始闪烁车灯,不一会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穿着作战服的男人,来到救护车侧敲敲车窗。
&esp;&esp;待驾驶室车窗摇下,男人冲里面大声问:“什么代号?”
&esp;&esp;“我是胡杨,后面是血鸽!”驾驶室的司机道。
&esp;&esp;“血鸽?你确定?”
&esp;&esp;“和参谋长确认过了,是血鸽本人。猫眼也在车上!”
&esp;&esp;机场嘈杂的背景音让司机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吼,车下的男人愣住了:
&esp;&esp;“血鸽难不成活捉了——”
&esp;&esp;他话没说完,另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副驾驶车门被打开,一个青年下了车来。男人吞下满肚子的疑问,小跑几步绕到救护车后打开车门。
&esp;&esp;黑夜下硝烟缭绕的机场被未扑灭的火光照亮,碎屑和尘埃飞舞,青年身着的风衣却一尘不染,衣摆随着脚步翻起,划过凌厉的弧度。
&esp;&esp;青年站定在车后。
&esp;&esp;救护车内,裴野正坐在担架旁,二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裴野眼底迟钝片刻,升起一丝不可思议似的震惊,接着伸手握住了担架上昏迷的人垂落下来的手,往前挪了挪,挡住昏迷的人影。
&esp;&esp;“你干什么?”
&esp;&esp;裴野压低声音,抬眼死死盯着青年与他相同的黑色瞳孔,宛若斗兽场笼中蓄势待发的猛兽。
&esp;&esp;可那青年却不怒反笑:
&esp;&esp;“好弟弟,我们终于重聚了。”
&esp;&esp;裴野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至亲兄长裴初,咬了咬牙,连一个冷笑都不愿为这次“重聚”贡献。
&esp;&esp;七年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太多。裴初穿着黑色作战服,身披黑色大衣,高大瘦长的青年如融进这黑夜中的鬼魅,半张脸在冲天的火光下明灭交叠,眼底冰冷的笑意也随着光影的闪烁不时浮现。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