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裴野自己当然知道他的要求有多离谱,更知道裴初也深谙他的这份纠结:
&esp;&esp;“杀了他一时痛快有什么意义,同胞互相厮杀又不是猫眼造成的,为什么要把错都归咎于他一个人?”
&esp;&esp;“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给我一个饶过他的理由,要么现在就滚出去。”
&esp;&esp;“——裴初!”
&esp;&esp;青年身躯无措地颤了颤,咬咬牙,最终还是被逼无奈,妥协地低语道:
&esp;&esp;“哥,猫眼他……他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史,你不是想留着他复原系统吗?他要是,他要是病了——”
&esp;&esp;裴初挑起一边眉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esp;&esp;他说完又打量了裴野一番,从弟弟的表情确认了对方不是信口胡诌,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esp;&esp;“真想不到我的这位宿敌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他道。
&esp;&esp;裴野手不由自主攥成拳:
&esp;&esp;“总之别让审判团杀他也别再对他用刑了,不就是区区一个系统吗?我会说服他,也请你遵守之前你没有完成的约定,放猫眼走。”
&esp;&esp;“我了解了,”裴初说,“庭审我来想办法。其余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esp;&esp;裴野如释重负般长出了口气,一种诡异的却劫后余生般的心绪涌入他的胸腔。
&esp;&esp;“那我们一言为定。”裴野沉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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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可裴野没想到,对傅声的审判来得比预料中还要快。
&esp;&esp;两日后。
&esp;&esp;“不是你亲口保证陪审团那边你来想办法的吗?”
&esp;&esp;一个小时前,他接到判决猫眼的消息,按照裴初给的地址赶来医院,却连傅声的影子都没见到,等着他的只有裴初。
&esp;&esp;中央战区医院走廊外,等路过的人走远,裴野这才将裴初拉到安全出口外,压着嗓子质问。
&esp;&esp;面对弟弟的诘问,裴初一如既往的平静。
&esp;&esp;“知道我叫你来这里做什么吗?”裴初反问,“程序有变,不需要审判团介入了。”
&esp;&esp;裴野一愣,下意识就往最坏的方向想:“要直接判刑?!”
&esp;&esp;裴初嗤笑一声,看裴野的眼神有点怪:“要判早判了。好了,一会在现场,我不希望再出现上次那种局面,明白吗?”
&esp;&esp;“什么现场——”
&esp;&esp;裴初不等他,转身从出口拐回走廊里,裴野咬咬牙,不得不把内心的疑问咽了下去,抬腿三步并作两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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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傅声是被一阵晃动吵醒的。
&esp;&esp;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脚镣去了,换做手上铐着一副手铐。房间比之前审讯他的那间屋子大了整整一倍,长桌三面环绕,而他坐在中央。
&esp;&esp;傅声低头活动了一下沉重的手腕,疲惫地笑了笑,合上双眼。
&esp;&esp;自那日和裴家兄弟见了面后,傅声便再也没有过任何逃跑的迹象。他的新伤未愈,心脏的老毛病又缠着他不放,新党见他实在不配合,便不给他止痛药,每晚傅声几乎都是痛到昏过去,直到两日前,他被转移到这所医院,才得到一些稍微像样的治疗。
&esp;&esp;可多日的心悸早已让傅声虚弱不堪。想来是睡梦中他被人转移到这里,可自己也早就全然不知。
&esp;&esp;房间门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入。
&esp;&esp;傅声抬起头。
&esp;&esp;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裴初,看到他之前傅声其实就有预感,在见到裴初的那一刻心里更是了然,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踏实感。
&esp;&esp;等待他的审判还是来了。
&esp;&esp;他以为自己不上军事法庭,至少也要在议会“被神圣不可侵犯的宪政制裁”,可这里显然是临时腾出来的、医院的一个房间。或许对于猫眼这种罪人而言,无需弯弯绕绕,新党早就迫不及待将他挫骨扬灰。
&esp;&esp;“听说你最近老实得很,真让人惊讶。”
&esp;&esp;傅声听到裴初的嘲讽,本想回敬点什么,一掀眼皮,视线正好对上最后踏进屋内的青年。
&esp;&esp;是裴野。
&esp;&esp;他竟然也来参加自己的审判了。
&esp;&esp;傅声张了张嘴,思绪一瞬间乱成了一团,竟什么话也没说得出。
&esp;&esp;屋内的人各自落座,裴初坐在正中间的位子,饶有兴致地品鉴了一会傅声的沉默,对裴野招招手:
&esp;&esp;“坐这里。”
&esp;&esp;裴野愣了一下,同样沉默着走过去,在裴初身旁坐好。
&esp;&esp;他和裴初位置紧挨着,可傅声看着裴初的目光好像狭窄极了,连余光都不曾落在裴野身上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