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裴野转动旋钮把火调小:“……好。把你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吧。”
&esp;&esp;电话里闻序似乎还有很多劝说的理由,却被统统堵住了。
&esp;&esp;他哽了哽:“裴警官,我不是非要干预你什么——”
&esp;&esp;裴野弯腰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盘子:“我知道。”
&esp;&esp;照顾傅声起居这些天,基本的家常菜他已经得心应手。裴野加了调料,在锅里最后翻了翻,关火,把菜盛进盘子里。
&esp;&esp;电话里的闻序:“我感觉你最近状态很怪,裴警官。压力太大的话可以和我们说说,遇上这种事不能全指望自己一个人扛着。”
&esp;&esp;裴野淡淡的:“嗯,我还好。你们不用像临终关怀似的,对我这么小心翼翼干嘛,有事我还不知道向你们求助嘛。就这样吧,我得叫声哥吃饭了,啊。”
&esp;&esp;说完他干脆地挂断电话,走出厨房。
&esp;&esp;客厅里,傅声盘腿坐在地毯上玩得不亦乐乎,琥珀色的眼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上下睫毛又浓又长,在侧颜延伸出上翘的弧线。
&esp;&esp;裴野在他身旁蹲下来,撑着身子坐在地上。
&esp;&esp;傅声不看他,专注地摆弄玩具积木。
&esp;&esp;裴野拿起其中一块,递给傅声:“这个放在屋顶的位置,屋顶。”
&esp;&esp;傅声没接,继续调整积木房子的架构,拼了又拆。
&esp;&esp;客厅里只有积木哗啦啦的碰撞声。裴野摸摸傅声的头发:“小声,吃饭了。”
&esp;&esp;傅声眼睛眨也不眨,用力把两块积木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裴野又道:“小声,我是谁?”
&esp;&esp;傅声停下来,鼻子短促地吸了口气,像猫儿嗅某种气味。
&esp;&esp;饭菜的香味飘过来。他转过头向厨房的方向看去,又面露迷惘。
&esp;&esp;“是妈妈做的饭。”傅声呢喃,“妈妈,在哪?”
&esp;&esp;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看着裴野的脸。但是裴野心里清楚,这些日子傅声已经把在厨房做饭的自己当成了兰矜,在他的认知中,或许在厨房给他煮饭的人一定就是妈妈。
&esp;&esp;裴野决定转变思路:“妈妈来叫你吃饭啦。再不吃饭就凉了。”
&esp;&esp;傅声扭过头看向他的脸。
&esp;&esp;裴野惊讶,脸上勉强保持住正常的神色不变。
&esp;&esp;他们近距离地互相看,直到傅声再次有了动作。他摇摇头,低头摆弄积木,口齿含混地蹦出几个字:
&esp;&esp;“……不要。等他,一起。”
&esp;&esp;裴野:“嗯?”
&esp;&esp;他不知道这几个字是傅声在脑海中自认为对着谁说的。完全搞不懂含义。
&esp;&esp;他捏捏傅声的脸:“怎么这么不乖。小声不应该听妈妈的话吗?”
&esp;&esp;傅声拿积木的动作一顿,思考了一下,继续将积木垒好。
&esp;&esp;“我等小野,一起。”傅声闷闷地说。
&esp;&esp;裴野愣住。
&esp;&esp;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带,猛吞口水:“……什么?”
&esp;&esp;傅声抓起一块积木:“等小野,和我吃饭。还有,拼好这个屋顶。”
&esp;&esp;积木房子开着空荡荡的天窗,不遮风也不挡雨,仿佛残缺最后一块碎片的拼图。
&esp;&esp;裴野瞪大眼睛看着傅声。
&esp;&esp;青年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突破不了这躯壳的孩子的灵魂。小小的傅声似乎把“小野”当成他的朋友,虽然妈妈做了饭,可是小野不在,他就固执地等待小野回来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玩。
&esp;&esp;在这个小野还没有降生的时间点上,他会以怎样的方式,把两个小孩子的相遇合理化成一个竹马与竹马的故事呢。
&esp;&esp;裴野不知道。他只是盯着傅声继续埋头收拾积木,这些日子傅声越来越瘦了,衣服套在身上空空荡荡的。
&esp;&esp;傅声拿起一块积木左看右看,忽然稚气地微笑起来。
&esp;&esp;“等小野回来,妈妈,”他自己肯定自己似的,道,“我最喜欢小野了。”
&esp;&esp;
&esp;&esp;重山医院很快给裴野回了消息。
&esp;&esp;评估了傅声的状况后,对面给出肯定的答复:可以维持住傅声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但是需要先接受一个月封闭治疗。
&esp;&esp;换言之,进了医院,顾承影给他的解药也就彻底失去用武之地了。
&esp;&esp;裴野斟酌良久,同意医院的治疗方案。
&esp;&esp;第二天,裴野起了个大早。一个月时间太长,连他也不能探视,临走之前他希望能给傅声最后做一顿早饭。
&esp;&esp;傅声被裴野哄着也起了床,衣服穿戴整齐,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