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傅声惨然一笑。
&esp;&esp;“要是在安全屋的那一夜,真的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该有多好。”
&esp;&esp;傅声轻轻说。
&esp;&esp;裴野脑子里嗡的一声。
&esp;&esp;被屋外的一群人看着,他不敢哭,不敢崩溃,不敢说抱歉,甚至怕外人知道对方的真名连句傅声都不敢唤,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伫立着,呼吸却染上了一丝哽咽的尾音。
&esp;&esp;他眼看着傅声垂下眸子,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脸侧垂落了一缕半长发丝。
&esp;&esp;“这一仗……我输得心服口服,”傅声说着苦笑一声,“行动失败后我在心里筛查了所有人,可没想到反而我这个当哥的,身边的弟弟出了纰漏——”
&esp;&esp;“纠正一下,”裴初眯起眼睛,“我才是他真正的哥哥。”
&esp;&esp;裴野心里一慌,侧过头就要制止裴初别再说了,却听傅声又咳了咳,嗯了一声,声音越来越小:
&esp;&esp;“是啊,我从来都不是……”
&esp;&esp;傅声抬手抓住心口,衣服胸前的布料被揉出层层褶皱,裴野一眼便知傅声这是心肌衰弱急性复发,登时扭头喝道:
&esp;&esp;“快送去急救!”
&esp;&esp;审讯室外有坐着的人闻言已经起身,屋内裴初却比了个手势,顿时没人敢动,裴野见还没人进来,着急到声音都变了调子:
&esp;&esp;“裴初!他太虚弱了,不抢救会出人命的——”
&esp;&esp;裴初置若罔闻,疾步上前,弯下身,两手撑在轮椅扶手上,低下头死死盯着身子已然脱力地歪倒在轮椅中的青年。
&esp;&esp;“蛛网的资料,还有轮渡行动的原始程序,”裴初收起笑容,“交出来。”
&esp;&esp;他千筹万划,等的就是傅声最不堪一击的这一刻。
&esp;&esp;裴初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声的脸,青年垂着头,双目紧闭,冷汗大颗大颗地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衣襟上,浑身因为疼痛止不住地颤抖。
&esp;&esp;裴初一手死死攥着扶手,目光却蟒蛇般缠住傅声不放:
&esp;&esp;“说话!”
&esp;&esp;忽然一股力量从后面攀扯住他:
&esp;&esp;“——别碰他!”
&esp;&esp;那力道仿佛咬住猎物死不松口的豺狼,裴初冷不防松开手后退两步,一挥胳膊将拉住自己的手甩开!
&esp;&esp;是裴野。
&esp;&esp;他半侧过身与自己的亲弟弟对视,裴野身形早已和他不相上下,对方脸上的肌肉都激动地绷紧到微微发抖,屋外的一众人都因为亲眼目睹二人的这番对峙而倒抽了口冷气,然而无人敢进屋劝阻,全都呆若木鸡地盯着他们兄弟二人。
&esp;&esp;混乱中傅声因轮椅拉扯的力道身子一震,呻吟了一声,捂着心口的手背青筋暴起,喘息着睁开眼,淡色的眼珠对上那张撕开假面的脸上闪烁着阴狠光芒的墨瞳。
&esp;&esp;“杀了我吧……”
&esp;&esp;傅声奄奄一息地笑了笑。
&esp;&esp;“我什么都,不知道……”
&esp;&esp;声音越来越弱,傅声的头支撑不住地垂下,没了动静。
&esp;&esp;裴初一怔,恍惚的功夫,裴野死盯着他,大步走上来挡在傅声面前:
&esp;&esp;“我不会让你骗我第二次。来人!”
&esp;&esp;裴初眼睛觑起,须臾功夫,几个人涌进审讯室,明明昏死过去的傅声就近在咫尺,可他们谁也不敢率先上前。
&esp;&esp;裴初定了定神,侧过头去。
&esp;&esp;裴野活像一只被挑衅的黑豹,怒目圆睁,气喘吁吁地盯着他,年轻的小伙子脸上甚至还带着意气用事过后的倔强,明晃晃而又无声地向他挑衅。
&esp;&esp;裴初最后看了他一眼,从桌上拿起军帽,擦了擦帽檐戴好。
&esp;&esp;“那就遂你心愿。把猫眼带下去吧,”裴初淡淡命令道,仿佛刚刚片刻的失控根本没有发生过,“他坚持说不知道,或许真的如此。”
&esp;&esp;“他大概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esp;&esp;说罢,裴初决然转身,大步离开了审讯室。裴野忙回身向人群奔去,却在要拨开前头的人挤到傅声身边时被一个反应快的医护人员拦下:
&esp;&esp;“血鸽同志,您不要耽误抢救!我们要带他回病房!”
&esp;&esp;“别以为我不知道信鸽说的带下去是去哪儿!”
&esp;&esp;裴野的怒吼快要破了音,边说边推开那个人,“你们不是带他回什么病房,这里根本他妈的没有病房!你们就是要让他自生自灭!”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