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从窗台斜射进病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窗台上的绿萝已经比一周前更加鲜翠欲滴。
单人病房内,冷宁脱掉了宽松的病号服,背对着窗户,试图将一套深蓝色的崭新警服衬穿在身上。
衬衫的第三颗纽扣在他指尖顽固地滑开了两次之后,身后传来的狄烨的调侃声,“啧啧啧,冷法医,手法不行啊!”
狄烨斜倚在门框上,臂弯里搭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藏青色警服外套,他已经换好了自己的常服,肩章上的银色四角星花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挺拔得像棵小白杨。
当然,他自己肯定认为是棵顶天立地的青松。
他拖长调子,“需不需要专业的监护人提供无偿服务?”
冷宁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绷着脸将第三颗纽扣扣上。
因为长时间输液,冷宁的手肿得像馒头一样,实在有些操作不便。
狄烨索性迈着长腿走了过去,“省厅说了,仪式可以推迟到你完全康复。”
狄烨说着,拿起床头上冷宁的深色领带,在手指间灵活地绕了绕,姿态闲适道,“汤局亲自打电话问我的意见,我说——”
他故意停顿。
冷宁终于瞥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狄烨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说,我们家冷法医归心似箭,恨不得插着翅膀飞回去呢,怎么能打消他的工作积极性?你说对吧,媳妇儿?”
狄烨叫“媳妇儿”的时候,尾音上扬,听着十分的欠揍。
“别乱叫。”冷宁终于开口,声音清冷,但耳根隐约有些泛红。
“怎么乱叫了?收了我的戒指,就是我媳妇儿!媳妇儿?”
冷宁拿他没办法,只好由着他叫,狄烨便当对方同意了这门婚事,嘴角勾着得逞的笑。
手指灵巧地将那几颗纽扣逐一扣好后,狄烨的手并没有立刻抽走,而是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伸手理了理冷宁的衬衫领口,手指顺着平整的肩线向下,抚过袖管,眼神里那点玩笑的意味沉淀下去,“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他压低声音,近在咫尺的呼吸拂过冷宁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声音说,“下面坐的可不止汤局,还有省厅领导、媒体记者、乌泱泱一大片。。。。。。你要是不舒服。。。。。。”
“狄烨,”冷宁打断他,直接抬起左手,手指轻轻搭在狄烨的手背上,平静地对上了狄烨的目光,黑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忐忑或犹豫,“这身衣服挂太久了,我想早点穿上它。”
狄烨眼神瞬间亮起,反手将冷宁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里,紧紧握了一下,随即松开,干脆利落地转身取下那件笔挺的警服外套。
“行!”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张扬,带着点儿睥睨天下的劲儿,“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王牌搭档!领带系好,头发别乱!给哥长点脸!”
冷宁看着他把外套抖开,像个准备出征的骑士一样,郑重地为自己披上象征职责与荣耀的深蓝战袍。
当外套合拢,肩章稳稳落下的瞬间,某种尘封已久的力量从冷宁略显清瘦的身躯中悄然复苏。
狄烨笑着抄起车钥匙,小心翼翼地护在冷宁身侧,推开了病房的门,“今天必须给你录像,等以后老了拿出来循环播放!”
他一边絮叨着一边搭着冷宁的肩往外走,阳光落在他们肩上,一个挺拔如松,一个锋芒内敛。
脚步声渐渐远去,迎接他们的将是金灿灿的荣誉。
*
龙川市局大礼堂内,手汤晓东站在铺着红绒布的主席台中央,双手托着一方红木锦盒,盒里静卧着两枚沉甸甸、金光灿灿的一等功勋章。
台下坐满了身着深蓝色警服的年轻人,明亮的灯光将肩章上的警徽映照得格外庄重。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前排两道格外挺拔的身影上——狄烨坐得笔直,肩线宽阔,他身边的冷宁虽面色带着些许苍白,背脊却同样挺立如松。
汤局浑厚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在安静的礼堂里清晰地回荡。“经省公安厅特别批准,恢复冷宁同志三级警督警衔!”
掌声瞬间如潮水般响起,汤局略作停顿,继续宣告,“同时,授予狄烨、冷宁两位同志——个人一等功!”
在更为热烈的掌声中,冷宁缓缓起身,迈向主席台,肩章上代表三级警督的四角星花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只有熟悉他的狄烨才能从他那比常人慢了几分的步调里,捕捉到他身体尚未完全复原的痕迹。
汤局亲手拿起那枚承载着荣誉的金色勋章,郑重地别在了冷宁深蓝色的警服左胸上,他微微倾身,声音中带着感慨与敬意,“这枚勋章,其实早在五年前,就该挂到你胸前了!”
轮到狄烨上台的时候,坐在第五排的张小曼推了推朱洋洋的肩膀,“羡慕吗?”
朱洋洋以为张小曼说的是狄烨,于是瘪了瘪嘴,“羡慕什么,我也有好吧?”
“你那是二等功,人家这可是一等功!”张小曼故意刺激道,“反正我是羡慕了。。。。。。必须得给冷宁拍张照挂在金麦的荣誉墙上!”
朱洋洋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是谁的迷妹?”
张小曼白了他一眼,“反正不是你的!”
朱洋洋被气得够呛,以至于最后合影的时候脸都是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