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时雨乖巧地点点头,依着他们意思上了车。
简珣大约也明白了黄时雨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点傻。
即便他是邻居,二人也不算陌生,怎么说两句就不带一丝怀疑上了他的车……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再费唇舌耽误时间。
简珣的车厢同他的人差不多,干干净净且还很好闻,他坐在东侧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本书。
十五岁早到了知羞的年纪,黄时雨坐在人家地盘,并不敢放肆,而是规规矩矩的,也不敢抬眼看简珣。
“没人教过你么,女孩子不能一个人出门。”简珣淡声道。
“我娘说我长得丑,安全……”黄时雨支支吾吾的。
这话是真的,黄太太的嘴,就是为了挖苦黄时雨而生。
但黄太太说的不对,黄时雨非但不丑,还很好看。
长相略显磕碜的黄秀才和长相平平的原配生了一个长相平平的大女儿,到了二女儿黄时雨这里却发生了骤变。
黄时雨的五官单拎出来,没一样出彩的,可镶在她的芙蓉面颊上,立时别样的动人,有艳光隐现。
尤其那一对内双的眼儿,形状极美极娇,大小适中,黑白分明。
黄太太笑她丑,左不过因她越长越出格。
美得过分的女孩子,若非有个高贵的出生,通常不被视为正经好女子。
黄时雨在黄太太眼底就是腌臜的,早晚是个狐狸精,同时也是令人嫉恨的,故而时常出言相讥。
黄太太将小狐狸精撵出去自生自灭,如今已有三载,却活得好好的,也没能出点岔子。
这厢简珣听了黄时雨继母的丑等同安全言论,略诧异,沉吟道:“再丑也是女孩子,独行多有不便,再说,你觉得自己丑吗?”
黄时雨摇摇头,“我觉得自己挺漂亮。”
简珣愣了下,移开了目光,“为何不将琥珀带在身边呢?”
作为邻居,他也不过送她一程,或者再多送几次,又不会时时在侧。
黄时雨只得轻描淡写道:“琥珀有自己的事情做,我爹很快就会给我买一个大丫鬟。”
简珣微微点了点头。
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她不是不懂,只是没办法罢了。
其实她并不笨,也不是谁的马车都上。
她只是天然的信任他。
到了龙泉口,下车前黄时雨从袖中摸出个小玩意,轻轻放在他手上,也不等他看清,就匆匆下了车。
又是邵西的陶瓷不倒翁,这次是一只小兔子人。
她知道简珣喜欢。
简珣推开窗,“谢了。”
“是我谢你才对呀。”黄时雨笑靥如花。
简珣唇角上扬,马车疾驰,奔跑起来,他又再次推窗看向娇美的黄时雨,“我廿四一早回书院,一起吗?”
“好呀!那我还在这里等你。”黄时雨忙不迭答应。
孤身走路怎会真的惬意,简珣愿意捎带,她自是高兴还来不及。
“好。”简珣道。
马车跑得飞快,眨眼消失尽头,黄时雨的小毛驴累坏了,离了马车,现下说什么也不肯再跑,委委屈屈叫着,朝家的方向走去。
过晌才堪堪进了家门。
这个时辰定然还未用过午膳,黄太太却只顾挑挑拣拣黄时雨带回的点心,赏了丫鬟两块,说说笑笑而去,也不晓得吩咐下人炒两个热菜。
黄时雨习以为常,洗把脸,自去厨房找吃的。
灶上婆子笑眯眯端出两盘热菜,“老爷说你今儿回家,我便估摸赶不上午膳,偷偷给你炒了两盘,正好热着。”
“全是我爱吃的。”黄时雨甜甜道,“谢谢阿婆。”
阿婆曾受过先太太恩惠,又是看着黄时雨长大的,明面儿上不敢做什么,背地里却时常照顾,使她免于饥寒。
黄时雨坐在厨房靠窗的小桌上,小口小口填饱肚子。
此时的简珣,早就在丫鬟小厮的伺候下沐浴完更衣,换上家常衣衫前去拜见娘亲。
简珣的生母程氏年仅三十三,看起来仿若二十六七的女子,清丽脱俗,常年素衣麻服,黛眉轻拢烟愁。
外表瞧着弱不胜衣,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有才名,求娶者趋之若鹜,便是受不了京师的纷扰才回了泽禾老家避世。
大丫鬟辛夷早在清苑门前守候多时,笑迎迈着方步而来的简珣,福了福身,“少爷,夫人还在东次间待客,请您先随奴婢在西梢间用膳。”
“有劳辛夷姐姐。”简珣颔首。
辛夷乃简夫人贴身一等大丫鬟,极有体面,便是简珣也敬她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