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的车驾在距离后院正门尚有一射之地就被叫停。
黄时雨防患于未然,对韩意淮道:“我得先下车了。花婆婆年纪大觉浅,我这么晚回去稍不留意便要暴露今日行径。深夜归家已无从狡辩,若再让她察觉我与男子同行,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主要是她和琥珀两人轻便,少了韩意淮这些辎重人马,就可以轻手轻脚溜进屋。
韩意淮道:“好哦。”
目光追随她下车。
黄时雨和琥珀手牵手才走了数十步,就见韩意淮一阵风似的闪到眼前。
韩意淮道:“今儿你也瞧见了我做事有多靠谱,你可不能忘了我们的约定。”
黄时雨当然不会,自己再穷也不至于克扣答应他的几口吃食,“放心吧,许你的点心保证与华山长的一模一样,全是我亲手而做,一个月都不重复呢。”
韩意淮才想起要了她点心的事,茫然点了点头,又正色道:“不止这个,咱们说好的每月初一十五相见……呃,请安。”
是有这么回事,黄时雨无不点头。
他怎么老是提醒她呀,仿佛她是什么言而无信之人。
不过摸一摸小挎包,那里放着册籍凭考证还有路引,她就觉得自己像朵蒲公英,马上要飘起来啦。
原来讨她欢心的好处这么多,竟无一不爽应他。
韩意淮心若晨鼓,“那我就放心了,快回去吧。”
“嗯,你也快些回书院吧。”黄时雨朝他挥挥手。
韩意淮将灯笼放在她手心。
竹柄尚带着他余温。
路途昏暗,再加上才被“鬼”吓过,此盏烛辉竟看上去那般美妙。
黄时雨抿了抿唇,“谢谢思渊兄。”
她牵着琥珀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
秋夜深深,天上月朗星稀,地下还有韩意淮人马高举的火炬,黑夜竟也没有那么浓暗了。
黄时雨的前路不仅有微光,手里还有一盏明月。
她专心致志前行。
琥珀绷紧了一整日的神弦也终于松弛下去。
二小姐和她都赌赢了。
用性命豪赌思渊公子的人品。
主仆二人蹑手蹑脚开门关门,又蹑手蹑脚避开花婆婆所居的倒座,提着裙子猫了腰,全程大气也不敢喘,做贼一般溜上二楼。
黄时雨的房间还点着蜡烛,外间小茶炉子温着一壶热水,柳儿正蹲在地上两手握着铁杆儿拢炭火,防止炉子熄了,也不能任由炭烧旺。
小丫鬟在不知不觉长大,学会做好多事。
听见动静,柳儿兴冲冲奔来,在衣服上擦擦手,然后拉着黄时雨的手,仰着脸儿笑。
她的表达能力尚且薄弱,然满满担忧和欢喜写在脸上。
琥珀欣慰道:“茶水温度刚刚好,我们柳儿哪里笨了,我瞧着做事周全一点也不逊于黄太太身边的人。”
黄时雨也夸她越来越伶俐。
柳儿尚且年幼,这个年纪的孩子被夸那是相当地来劲。
柳儿登时挺直胸膛,竭力将要说的话表达清楚,语速比之寻常人稍稍缓慢,“白天大家都很忙,没有人打扰,用饭时间我便下去领了三份餐食,就说,就说二小姐头疼卧床,花婶和花婆婆着急和面,只问一句需不需请医问药,我说不需,小姐吩咐熬碗姜汤喝即可,她们便不再管。就寝时间,我还假装出去倒了两盆洗漱的水呢。”
小姐教过她,放平心态,慢慢说话儿,只有缓慢了才不着急,不着急脑子就有空暇思考要出口的话儿。
柳儿不着急,学着慢慢说,把意思表达清楚,终于能完整地讲一大段。
黄时雨含笑:“你做得好极了,也说得好,给你记一个大功劳。”
琥珀笑着开箱找了一大包零嘴赏柳儿。
就没有小孩不爱这个,柳儿也喜欢。
她两手包着零嘴,忽然问:“那柳儿以后还能见到福泽吗?分他零嘴吃。”
依然记得那个美貌的小男仆福泽。
福泽值一千五百两,柳儿是半卖半送的附赠,但这些都是牙行定的,两个纯真无邪的孩子全然不觉得彼此有何不同。
应该能吧。
黄时雨道:“等你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丫鬟,就可以去简家送节礼跑腿儿,自然是能见到的。”
好。柳儿乖巧地点点头。
主仆三人欢欢喜喜洗漱更衣。
睡前黄时雨又检查了一遍考试所需之物,亲自包裹三层茧绸,再放进另一只全新的小挎包内,挎包的绳子抽拉自如,系上结便是跑跑跳跳也不怕东西撒漏,极为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