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对不起,我只是……”
&esp;&esp;他只是到底该怎么解释?难道要承认自己因为方才的濒死体验而心生胆怯,这不就是在说卡芙卡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esp;&esp;这样形容一个妆容精致、语气柔和的女士,波本要是敢这么说出口,恐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sp;&esp;卡芙卡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说回正题吧。”
&esp;&esp;波本长舒一口气,理智回归,问:“您提到的,请问前方有什么……?”
&esp;&esp;女人的葱白手指抚摸上腰间的佩刀,她露出一个笑,似乎是在回味先前挥舞刀刃时的触感:
&esp;&esp;“不是不能让你看到,只是,你最好提前有一个心理准备。”
&esp;&esp;波本沉默一瞬:“……是您一手造成的吗?”
&esp;&esp;“当然啦,剧本指引我们在这里相见,波本。你不是很清楚吗?那辆车的主人是谁,脚印指向的前方又有什么在等着你?”
&esp;&esp;他当然清楚。
&esp;&esp;波本作为一个情报贩子,最基本的素养就是将每个代号成员的身份特征背得滚瓜烂熟,因此,一开始他在看到那辆车时,就注意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esp;&esp;那辆车属于组织的代号成员,皮尔森。
&esp;&esp;而在银狼给他的卧底名单上,皮尔森,米国人,原名约翰·霍恩,名字就挂在cia的名目下,他是一个来自红方的卧底。
&esp;&esp;一个卧底,还是在组织里地位不高的卧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sp;&esp;他心里诸多疑惑得不到解答,再加上有意背着众人引来朗姆,所以就一手诱导了和众人的分开行动。
&esp;&esp;然后,就遇见了从脚印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卡芙卡。
&esp;&esp;他不难想象皮尔森遭遇了什么,总之不会是什么友好的场景。
&esp;&esp;就在这时,卡芙卡的裤兜传来一声震动,她掏出玫瑰色的手机,对波本说:“有人在叫我,我就不打扰你了,波本,希望我们下次还能再见。对了,见到穹之后,记得替我向他问好,我很想念他。”
&esp;&esp;波本满口答应,心里默默回复道:“再也不见,卡芙卡女士。”
&esp;&esp;他注意到,只有在提到穹的时候,卡芙卡脸上那抹虚无的笑容才有了一丝真切可感。
&esp;&esp;也许……银狼所说的“母子”,并非是穹单方面的搞怪称呼。
&esp;&esp;一想到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通缉犯,竟然会像一个慈祥的母亲一样,温声细语哄着一米八的灰发青年入睡……
&esp;&esp;不行,住脑。
&esp;&esp;波本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从可怕的幻想中扇醒了。
&esp;&esp;星核猎手仿佛只是好心提醒,如一阵抓不着摸不透的风一般,转瞬间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esp;&esp;他摸了一头冷汗,迈开发虚的脚步,继续沿着淡得看不见的脚印往前走。
&esp;&esp;一个人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吧唧一声,鞋子踩到了什么浑浊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裤腿上,冰冰凉凉的,令他不由得身体一僵。
&esp;&esp;那是血吗?但是为什么他没有提前闻到一点血腥味?
&esp;&esp;波本没有犹豫,戴上橡胶手套,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触摸地面。
&esp;&esp;没错,这种粘稠的质感,就是血。
&esp;&esp;他强忍不适,将手套放在鼻下嗅闻。
&esp;&esp;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这股“血液”非但没有铁锈一般的腥臭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萦绕在鼻间。
&esp;&esp;他再也不能保持淡定。
&esp;&esp;波本拿出手机,点开手电筒,对准了前方的景象。
&esp;&esp;那是……
&esp;&esp;黑暗之中,男人的紫灰色瞳孔极度收缩,他看见了终其一生都不能忘却的人间炼狱。
&esp;&esp;不明生物的肢体四分五裂,手臂、腿部、胸腔,破碎的头颅……依稀可以拼凑出人形怪物的大致样貌,大多数身体缠绕着藤蔓的怪物的真身,无疑是经过不明改造的人类。
&esp;&esp;它们宛如被什么精密的仪器一刀一刀生生切割开来,血液呈溅射状喷洒向四周,整个场景宛如一张带有浮世绘风味的人间炼狱图。
&esp;&esp;金黄,铜绿,还有赤红的人类血液混合在一起,有如一位疯狂而优雅的画家,执笔泼洒最为原始血腥的油画艺术,将自己克制而纯粹的内心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esp;&esp;残忍,却带有一种美感,厮杀的美感,暴力的美感,矛盾的美感。
&esp;&esp;带给人的既视感,有如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在结束了一场名为“死亡”的艺术表演后,擦拭利刃,心满意足转身离去。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