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华美囚笼
&esp;&esp;帝王回京的仪仗浩浩汤汤,行进的速度缓慢非常,待到入宫之时,一弯月牙已经自东方升起,点点繁星勾勒出夜幕的光华。
&esp;&esp;江映华回绝了陛下的邀约,踏着星月,随着颜皖知一道离开了宫门,骑马走在官道上,同行了须臾。
&esp;&esp;难得的,颜皖知主动开了口:“殿下,有心事?”
&esp;&esp;江映华回眸瞥了她一眼,苦笑一声道:“这京中的人,又有几人没有心事挂怀?”
&esp;&esp;颜皖知自是知晓她的苦闷,本想引导着闲聊一二,或能让人舒坦些,竟没料到,这人心防坚实,无意吐露分毫。她没有再说下去,两匹马蹄落在青石砖的官道上,空余哒哒的声音回荡。
&esp;&esp;过了许久,江映华突然开口:“颜承旨今晚可有事?不知能否赏光,同回府上吃杯酒?”
&esp;&esp;颜皖知有些错愕这突然的邀约,因为她想不出这人叫她吃酒有何事情可谈。但是内心里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期待,催促着她尽快答应眼前人,仿佛这样就能收获快乐一般。
&esp;&esp;沉吟须臾,她拱手道:“殿下相邀,臣之幸事。”
&esp;&esp;江映华没有回应什么,莞尔一笑,甩鞭加快了马速,颜皖知见状,亦学着她的样子,迎头跟上。
&esp;&esp;消失月余的昭王突然回府,一众随侍又惊又喜。
&esp;&esp;陛下隐瞒了此人的行踪,也不曾责怪上上下下的仆妇。直到昨日,这些人才知,府中养尊处优的小王爷,竟入了北郊军营那等粗鄙之所,一时间都感慨不已,颇为心疼。
&esp;&esp;江映华回来却是难得的转了性情,对上这些下人殷切的目光,竟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愣着作甚?本王要吃酒,备上好菜,不能怠慢了颜承旨。”
&esp;&esp;下人们屁颠屁颠的下去备菜备酒,江映华引着颜皖知,非是往大殿里去,偏入了府中北苑,找了处清静的湖心亭:“此处如何?”
&esp;&esp;“晚风习习,水波荡漾,自是雅致宁静。”颜皖知微微拱手。
&esp;&esp;二人闲扯风月的落座聊了几句,酒菜便已齐备。
&esp;&esp;许是在营中侵染的久了,江映华的酒量愈发大了,喝起酒来也愈发豪爽。
&esp;&esp;颜皖知有些担忧,非是为她,而是为自己。她怕自己醉,怕脑海里的愁思不小心吐露了出来。
&esp;&esp;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江映华满腹心事无人诉说,又一次将自己灌醉了去。明面上是拉颜皖知吃酒,实际上,她只是象征性的让了让,囫囵的灌着自己的大肚。
&esp;&esp;酒席上,她清醒的时候问的,都是这一个月来京中的琐事。酒醉后,她堪堪落下泪来,面带红晕的脸上垂着两行清泪,不由让人想起春日点染了微雨的满树海棠。
&esp;&esp;颜皖知伸手去拿丝帕,正要递给她,她趴在桌上,喃喃问:“皖知,你可有过姐姐?你们是怎样的感情?”
&esp;&esp;闻听此言,颜皖知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esp;&esp;好些年了,她将自己埋身于繁琐的朝事,满脑子都是为陛下巩固社稷,日夜不得空闲。为的便是逃避,逃避那生不如死的惨烈记忆。
&esp;&esp;今日她设想过许多开解江映华的话语,思量过诸般她可能问到的话题,无论如何都不曾料到,她会提到自己的姐姐。
&esp;&esp;有么?有过。
&esp;&esp;她也曾有完整的,美好的家。她本该是那家里最无忧无虑的幺娘,被父母兄姊护佑着,一世了无愁苦。
&esp;&esp;十九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esp;&esp;顷刻间,她什么都没有了,一条残命本该湮没在东流入海的浪涛中,却被陛下给捡了回来。
&esp;&esp;颜皖知看着江映华的醉颜,她本就白净的脸上血色更少了几分,那人含着泪花已然入梦,颜皖知起身轻轻唤她,她毫无反应。临了,颜皖知喃喃的,似是自然自语:“有过的,很美也很痛。”
&esp;&esp;片刻后,颜皖知走出亭子,招手唤来了不远处的随侍:“殿下醉了,扶人回去歇了罢,我回府了。”
&esp;&esp;侍卫将人抬走时,江映华早已没了意识,酒醉后的姑娘,倒是难得的睡颜恬淡。
&esp;&esp;花烟在身后紧紧的跟着,不似往日的那般满眼担忧,倒像是多了几分旁的忧思,眼底闪过些许挣扎。自幼陪在江映华身边,她还是十分了解自己主子的性情的。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