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铮站在窗边,窗棂上雕刻着铜枝玫瑰,月光透过玫瑰,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洁白的影子,他抬起眼睛,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却答非所问:“如果你曾经被人害得一无所有,你会怎么做?”
杨真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祝青辞……不对啊,你们不是才见面吗?”
沈有铮嗤笑一声,眼底却浮现一片阴翳,轻声道:“谁知道呢。”
杨真搞不明白了;“那这事和戚珣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关系……还挺好的吗?你和他又是什么过节?”
杨真也知道两人交好只是世家子弟之间的人情世故,属于表面关系。可是如果抢了戚珣的男朋友,两人无疑会决裂,百害而无一利。
抢别人男朋友,这会遭天谴吧???
沈有铮抱着双臂,微微一笑,只是道:“你觉得戚珣重视祝青辞吗?”
“这?不好说吧?”杨真回想起这段时间学院内的风言风语,戚珣却完全坐视不理,任由祝青辞被排挤被言语霸凌,如果他真的重视,这个学院根本没有人敢招惹祝青辞。
“不,他很重视。”沈有铮懒洋洋地辩驳,他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白手套,“非常重视,但是戚珣是一个扭曲的人,他必须要绝对的、毫无保留的爱,而他和祝青辞之间曾经横亘过什么,戚珣跨不过那道坎,所以才变成这样。”
“至于祝青辞,其实我本来是想直接让他同样感受一下,被打断双腿是什么滋味,”沈有铮一双祖母绿的眼睛弯起来,眼瞳中闪烁着兴致盎然的光,仿佛看见了一个新奇的玩具,轻声笑道:
“不过我改主意了,他变了好多。”
“你说,如果把祝青辞抢过来,让他爱上我,又把他狠狠抛弃,有什么比这好的报复方式吗?”
既能让戚珣体验一把心爱之物被抢走的痛苦,又能让祝青辞这个害他双腿残疾的白眼狼体验被抛弃的滋味,一箭双雕,还有什么比这更天才的想法呢?
只可惜不能见血,否则他也不至于这么迂回。
杨真看着沈有铮的眼睛,那双翡翠般的眼睛倒映着月色,好似黑夜中匍匐千里的杉林,隐秘而无法窥探。
二人认识多年,可即使如此,他有时也无法摸清楚沈有铮到底在想什么。
沈有铮从那样尸山血海的家庭中艰难争斗出来,他骨子里的血性早就与常人不同。
此人高傲又恶劣,仿佛一只生有利爪的狮王,常人的三观无法束缚他,而一旦遇到感兴趣的事情,便不计后果地去做,即使要从自己身上掉下一块肉,也毫不在意。
杨真脑子里转了一圈,却不觉得这件事,真如沈有铮预料的那么简单:“不过我看,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是那么简单,你要介入其中,恐怕付出的可不少,恐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显得忧心忡忡:“何况,当局者迷,你要以身入局,要去戏弄他,再抛弃他——你就不怕把自己的真心也玩弄进去了,日后会后悔?”
沈有铮:“只是逢场作戏,如何论得上真心实意了?”
杨真一愣。
沈有铮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语气却带着一丝冷漠与厌烦,“我若是动了真心,那才真叫走火入魔。你也并非不认识我,你觉得我真心在我胸膛里占据几斤几两?何况,我活了这么多年,向来都不知道,我居然还有真心这种东西。你既然如此不相信我,不如我们打一个赌?”
杨真总觉得哪里不妥。然而,一听见赌约,内心不免也一振,来了兴趣,道:“可以。如果你能追到祝青辞,而且心甘情愿地和他分手,我就送你我家在城西的马场,如何?”
“反之,如果你输了,你家在地下城的管辖权限可要给我一份。”
两人点头拍手,一言为定。
*
祝青辞回去时,女仆见了他,发出一声惊叫,“先生,您方才是去哪里了?”
“厕所。”祝青辞笑笑,而下一刻,他就被女仆红着脸推到沙发面前,“沈少,安排好了,您觉得如何?”
祝青辞抬眼,他注意到沈有铮不知何时回来了,正陷在沙发中毫无动静。
昏暗房间中,黑暗像是帷幕一般披在他身后,他看上去仿佛夜色下的潮水,既遥远,又安静,只有手上端着香槟折射出麦芽般的金黄色。
祝青辞:“满意了么?”
沈有铮看着他,过了很久,才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地吐了口气,站起来,缓慢踱步到祝青辞面前。
他走起路来,军靴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闷响,顺手一伸,便从桌上抄起了什么,祝青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闪不及,就被捏着下巴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