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祝青辞……”
丁宴说话难得有些磕巴,他伸出手,想揪着祝青辞的衣角,额头磕到餐桌上,瞬间破了个口子,流出一点血。
丁宴眼睛被眼睛糊住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血?!”
祝青辞眉头抽动一下,银蓝色的眼睛轻轻一动。
好在,丁宴很明显只是擦伤。
可即使只是擦伤,丁宴也觉得难受极了,他很多年没受过伤了,家里的人把他当宝一样地供着,偏偏祝青辞看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令他心头冒出恐惧。
上一次两个人相见还是在雨中不欢而散,而后,丁宴便见到了在抢救室中死生一线的祝青辞,那一刻他只感觉心都被挖了一个口子,风灌进来都呼啦啦地疼。
他是不是还在生上次的气?
“祝青辞,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上一次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的坏话……”
他觉得祝青辞肯定是因为两个人上次在雨中的事情动怒了,因此只是仓促地抹了一下额头,脸上还沾着点血,揪住祝青辞的衣角,蹲在地上,仰着头,小声道:“你是不是说气话呀?什么自重不自重的……”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觑着omega神色,手指悄无声息地偷偷伸出去,想要像从前那样牵起来,可祝青辞却只是抽回了手,淡淡道:“我不怪你。”
丁宴眼睛一亮,不怪他?那是不是……
“毕竟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你本就不必管我。”
丁宴一愣,反应过来后,脸色瞬间发白。
祝青辞没有再管他,端着餐盘就站了起来,丁宴有些慌,“等一下,什么叫我们的交情?祝青辞,我们不是朋友吗?祝青辞……”
他急得眼眶都红了,可是蹲太久,一站起来便头晕目眩,等他回过神来时,祝青辞已经走远,而旁边的贵族子弟们则尴尬地看着他,像是犹豫地想要上前搀扶。
丁宴看见祝青辞离开,整个人仿佛要在铁锅热油上煎熬,心中猛地滚起一股火气,他忽然想起方才听见的话,转身面对他们,声音沉了下来,“刚刚是谁,想要邀请他去明天的秋游的?”
众人面面相觑,而方才还试图调戏祝青辞的贵族子弟冷汗淋漓,他面色苍白,眼神游离,丁宴扫了一眼,便在他身上定住了,瞳孔鹰隼般一缩,钩子似地定在那人身上,笃定道:“你干的。”
“不是,我……”
那名弟子往后退了一步,慌张地摇手,“对不起丁哥,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人,我,我错了……啊!”
话未说完,他胸口便被丁宴猛地踹了一脚,丁宴揪着他的衣领,“你也配?滚!”
他平时看向祝青辞时,一双眼睛弯弯的,灵动万分,眼下面对这人,却翻滚着冷冰冰的森冷。
贵族子弟连滚带爬地跑了,丁宴怒气冲冲地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胸口的憋闷感更加强烈,方才祝青辞看他的眼神他简直这辈子难以忘却。
omega表情淡漠、冰冷,瞳孔依然是漂亮的,可是从前望着他,分明会如冰雪消融,春水乍破,温温柔柔的,恨不得让人溺死在其中。
可方才看他的一眼,明明轻飘飘地,却好似千年寒冰,尖锐地往丁宴心头上钻,更别说祝青辞对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甚至连碰都不愿意让他碰,仿佛他是什么腌臜之物。
丁宴心凉了半截,有些焦虑地咬了咬指甲,忽然想起明天的秋游。
秋游……
他眸光闪烁了一下。
*
次日。
加德王立学院每年秋游时,都是学生们最雀跃的时候。
他们要去露营的地方是学院大约一百公里的一座神山,这座山年龄颇为古老,里面还有一座废弃的圣母大教堂。
传闻在上个世纪,这边战乱纷飞,当地人就修建了这座教堂来安抚人心。
学校面前聚集了不少豪车以及大巴,贵族子弟们穿着精致,像一只只优雅的小天鹅,各自欢笑地上了车。
特优生们没有贵族子弟的豪横,因此只能按照班级一起坐大巴出行。
角落里的一辆大巴上,甘瑶正悄悄地数着座位。
她内心有些紧张,又有些雀跃,不知道等会她去邀请祝青辞和她坐一起时,祝青辞会不会拒绝。
她正掰着指头,认真地数数,而另一边,孟氏双胞胎罕见地没有坐在一起,反而特意分开坐。
他们心中都打着各自的算盘,纷纷想要等祝青辞一上来,就抢着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来,然后各种软磨硬泡,求祝青辞不要冷落他们。
他们一想到祝青辞上次看他们的目光,疏离而客气,心里就一股怄气,委屈又难受,尤其是孟飞鹄,明明是个大男孩,回到家里甚至因为祝青辞的拒绝,一边偷偷抹眼泪一边吃被祝青辞拒绝的饼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孟边水自然也不像他那么幼稚,可也难过了一整晚都没有睡着,第二天顶着一对硕大的熊猫眼上课。
他们三翘首以盼,拒绝了一个又一个邀请他们同坐的同班同学,人群络绎不绝,他们伸长了脖子,紧张又耐心地等待转角处出现熟悉的身影,简直望眼欲穿。
然而,等了很久,都不见祝青辞。好不容易,终于,又一个人走了上来。
这人脚步不急不缓,孟飞鹄猛地站起来,脸上下意识地扬起一个笑容,以为是祝青辞,猛地挥手。
可他一看见来人,眼睛瞬间睁大,脸上浮现出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情,兴奋挥舞的手凝固在半空。
过了好一会,祝青辞才踩着集合的时间到来。
他昨晚吹了会夜风,此时脑子又昏昏沉沉上了,早上吃了点药,便耽误了一点,好在没有迟到。
他上车时,就听见一个男生都嘟嘟囔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