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医院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说气话,我发誓以后我都不会了,真的,求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了……”
他一说话,就忍不住往祝青辞身上靠,鼻尖小狗似地轻耸,拼命地从祝青辞的皮肉下,嗅闻那一点淡淡的雪松林香。
祝青辞闭着眼睛,半晌,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丁宴。”
丁宴立刻道:“在。”
“我昨晚没有睡好,你可以让我休息一会吗?”
丁宴瞬间喉咙里像是吞了一块烙铁,他闭上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omega。
Omega靠在车座上,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游动处一块阴影,令人想起了金鱼飘逸透明的尾巴。
他脸色是瓷一般地白,被黑色的冲锋衣衬托得愈发白皙精致,下颔线利落瘦削,隐约有一点易碎的脆弱感。
丁宴一想到几天前,他还在医院里面几乎毫无生机地躺着,心脏就传来一股闷痛,不敢真的太打扰祝青辞,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去。
大巴车沉默地驶至目的地。一下车,学生们立刻激动地四散跑开。
营地建在半山腰,午饭需要学生自备或利用营地的设备自行炒菜。
此地枫红胜火,半边天几乎都要被路边延展而出的枫树染红,路上积着层层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红得绚烂,秋意深厚。
学生们结伴往山上走,丁宴根本不知道营地居然在半山腰,他居然还要爬山,偏偏他今天背的包装了太多东西,简直有十公斤那么重,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
不过一想到里面装着的,都是他精心给祝青辞带上的东西,他好像又没那么苦了,古木参天的林荫道上,他闷不作声地跟在祝青辞后面,像是一只跟脚的河豚狗,此刻把浑身上下的刺都收了起来。
“大家组一下队,四人一组。”
野炊按照小组为单位,老师发现丁宴不知道什么时候遛进来时,脸上也一闪而过尴尬之色,然而丁宴却紧紧地站在祝青辞旁边,抬眼看着他时,一双黑瞳中满是警告。
最终,老师只能清了清嗓子,“丁宴……丁宴就和青辞一组吧。”
丁宴瞬间眉开眼笑,祝青辞神色淡淡的,甘瑶觑了觑他的神色,最终也鼓起勇气走了过来,“青辞,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她说话小小声,丁宴那张俊俏的脸蛋却倏然拉了下来,阴恻恻地盯了她一眼,甘瑶吓了一跳,小麻雀似地,差点“吱”地一声尖叫出声。
祝青辞却只是笑了笑,道:“好。”
他一笑,丁宴就愣住了,有些呆呆地望着祝青辞,omega笑起来时,眼睛弯出很好看的弧度,像是一对月牙,那笑容浮云掠影似的,清淡而短暂,偏偏让丁宴心脏莫名其妙漏了一拍。
最终,祝青辞,丁宴,甘瑶,还有孟边水被分到了一组,而孟飞鹄则和另一群男生在一起,简直要气得捶胸顿足。
可就在祝青辞准备和甘瑶一起准备食材时,丁宴却忽然拉住了他,“别去,做饭干什么,别把你累到了。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肯定比他们做得好。”
他背着硕大一个包,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个食盒,里面全是上好的寿司,得意洋洋地往祝青辞面前一捧,“我亲手给你包的寿司,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包了一晚上呢,食材都是顶顶好的,你尝尝呢?”
他打开那木质的食盒,里面的寿司各色各样,三文鱼泛着淡粉色的色泽,肉质鲜美,摆盘摆得十分精致,甚至有一朵樱花夹在其中。
……怎么爱心便当都做出来了?
甘瑶站在一旁,颇为傻眼,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祝青辞和丁宴都是omega……吧?
丁宴紧张地将食盒递过去,食盒有些沉,是上好的梨花木雕刻而成,隐约还能闻见木头醇厚的香气。
“真的,祝青辞,很好吃的,你试试好不好……”
他眼睛下,隐约能看见一点青黑,丁宴所言不虚,昨晚他是真的为了亲手给祝青辞包寿司,熬到凌晨两点,为此厨房堪比征战一般混乱,厨师看了都要扼腕。
丁宴眼睛亮亮的,又期盼又紧张地看着祝青辞,紧张地咬着嘴,就差没哭着把“不要拒绝我”写在脸上了。
祝青辞看着他。
他知道丁宴大概是真的想对他好,起码,眼下是真的。
可是,他并不喜欢他们奇怪而扭曲的价值观,也不喜欢他们沆瀣一气,内心没有对上流社会的一丝向往,更不愿意成为谁的附属品。
人不应该贪求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们这样的人,喜欢的时候,就能将你捧手上,恨不得把你含在嘴里当宝珠一样供着,可一旦不喜欢你了,恨不得将你踩进泥潭中,有一千种一万种折磨你的办法,你简直能经历比死还要惨烈的痛苦。
那样的痛苦仿佛抽筋断骨,他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我说了,我不需要。”
祝青辞抬起一双眼,平日里冷淡的双眼,此刻却涌现出浓浓的厌倦。
枫叶在他身后摇曳,秋日穿不透树枝间的罅隙,阴影在地上逡巡着,莫名有些寒凉。
“我不想再与你们扯上关系了。”
他一挥手,不小心撞到了丁宴,食盒本就沉重,丁宴没抓紧,食盒便猝不及防被打翻,寿司瞬间啪嗒啪嗒地掉了一地,灰尘瞬间将小心翼翼装点的寿司盖了一脸,算是彻底报废了。
丁宴缓缓睁大双眼,眼眶瞬间红了,“祝青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