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迫切地想找回父亲的手表,至少,能给母亲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些可选择的余地。
&esp;&esp;这里的小路错综复杂,她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确定来时的路,就在聚精会神思考的时候,一只手从阴暗中探出来,敲了敲她的肩膀。
&esp;&esp;玛姬下意识扭过头,在还没看清来人之前,吓得小小地尖叫了一声。
&esp;&esp;“小姐,”来人正好背着月光,面孔一片黑暗,声音清爽,带着一点点笑意,“我想您丢失了这个。”
&esp;&esp;他摊开手,手心躺着玛姬被偷走的手表。
&esp;&esp;“你跟着我干什么?”玛姬定睛一看,又惊又喜,下意识伸手去拿,“你怎么会有我的东西!”
&esp;&esp;来人在她的手碰到东西之前握紧了拳头,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月光之下,声音毫无歉意:“小姐稍等,请让我为自己辩解一下,我是听见了你们的谈话才跟上来的。”
&esp;&esp;玛姬看清了他的脸,这是一张年轻人的脸,五官清秀柔和,皮肤白皙,嘴唇和眉毛上扬,显出一点尚未成熟的少年人的神采飞扬。
&esp;&esp;更重要的是,他的五官骨相,没有一丝白种人的味道。
&esp;&esp;玛姬盯着他看了半晌,上辈子的记忆“叮”地一响,不可思议地问:“你是哪里人?”
&esp;&esp;“我从法属越南来,小姐。”那人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请叫我亚当龙。”
&esp;&esp;这是玛姬十几年来第一次看见亚洲面孔的人,老乡见老乡的那种伤感让她不由得眼眶一红。
&esp;&esp;尽管她很快控制好了情绪,但亚当龙还是敏锐地感知到了她的不对劲,他也有些慌张:“小姐,我只是长得跟你们不一样,也不算吓人吧?”
&esp;&esp;不算吓人,甚至是俊秀的,玛姬微微一笑,说:“您好,龙先生,那是我父亲的手表,请还给我。”
&esp;&esp;“这是我花了大价钱在堂阿尔瓦内茨先生那里买的,”亚当龙把手背到身后,“他说这是他在西班牙当炮兵队长时拿破仑送给他的礼物,要了我百来法郎呢。”
&esp;&esp;“您这话也信,”玛姬哼笑,“这分明是路易十六送给我祖父的礼物!”
&esp;&esp;“无论是拿破仑家族还是路易家族的,反正都会变成一家人,”亚当龙耸了耸肩膀,神色突然正经,“我只是看他们可怜,小姐。”
&esp;&esp;“所以,”他伸手,郑重地将手表递给她,“我把手表还给您,请您不要去找他们的麻烦了,堂阿尔瓦内茨太太靠养活她的两个女儿和她不成器的丈夫,这并不容易。”
&esp;&esp;玛姬微怔:“什么女孩?他们不是有一儿一女吗?”
&esp;&esp;“您说的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吗?”亚当龙一脸预料之中的微笑,“是“她”而不是“他”,她没有女孩的衣服穿,小姐。”
&esp;&esp;玛姬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会,手并没有动:“先生,要知道,我现在并没有什么钱。”
&esp;&esp;亚当龙的表情有些意外。
&esp;&esp;“但我如今也不困难,”她微微低头,避开艾丹龙探寻的眼神,“您先留着这块表吧,等我攒够了钱…”
&esp;&esp;“不不不,”亚当龙晃了晃手,打断了她,“我并不缺钱,亲爱的,不用为此愧疚。”
&esp;&esp;他打量着玛姬的穿着和脸色,觉得她并不像普通人的样子,但显然她并不想多说,便向她伸出手,温柔地说:“漂亮的鞋子踩在这贫民窟真不合适,不如我送你出去?”
&esp;&esp;昏暗的月色下,两人并肩行走,玛姬挽着他的手,听着他不凡的谈吐,忽然有些好奇。
&esp;&esp;“龙先生,您是怎么到法国来的?”
&esp;&esp;“啊哈,”亚当龙随口说,“家族与瓦尔诺公爵有桩烟草生意,我跟过来见见世面。”
&esp;&esp;他突然停下脚步,眉头微微蹙起,正当玛姬想开口询问时,他迅速把她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伸出一根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esp;&esp;玛姬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她听见马靴踩在泥滩上的声音,一阵低低的谈话声从不远处传来。
&esp;&esp;“我带着她到裁缝店购买衣服,等我选好外套出来,她就不见了。”这个声音满是担忧和愤怒,“警官,我知道弗赛市的夜晚并不安全,但在您的眼睛底下,我不相信会出现意外。”
&esp;&esp;“您放心,”被称为警官的人声音严肃低沉,“弗赛市有我的管辖,出不了大乱,玛姬吉许小姐不会出事的,我想她只是迷路了。”
&esp;&esp;声音渐渐远去,玛姬仍然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亚当龙敲了敲她的肩膀。
&esp;&esp;“你是吉许小姐吗?”他轻声问,“你认识他们?”
&esp;&esp;玛姬转过身,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不想承认:“是的,我认识他。”
&esp;&esp;亚当龙眨了眨眼睛:“年轻漂亮的姑娘总是不缺乏有钱的帅哥追求,我建议您不要让他担心太久,否则他会将您紧紧看住,害怕您再出什么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