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有谁能让见多识广的古费拉克如此痴迷,是有谁具有如此迷人的魅力?
&esp;&esp;有那么一层迷雾遮挡在眼前,似乎只要再进一步,就可以伸手揭开。
&esp;&esp;玛姬飞奔了出去,她的速度比在墓地上遇见皮埃尔那一次还要再快、再快。
&esp;&esp;“玛格丽特!”她大喊,“是你在这里吗?”
&esp;&esp;无人回答,工厂外的街道空空荡荡,挤满的是大大小小的厂房,生产废料高高低低地堆成垃圾堆,从里头慢慢地渗透出黑水,黑色颗粒状的烟雾从烟囱里慢腾腾地升起,透过烟雾,从低矮的厂房望出去,浪潮翻涌,海上孤零零的泊船颠簸了一下。
&esp;&esp;安灼拉走到她身边,偏过头看着她。
&esp;&esp;“你看见了什么?”
&esp;&esp;“我不知道,”玛姬的眉头困惑地皱了起来,“我只是觉得…”
&esp;&esp;她从眼角的余光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黑色影子,便即刻往黑影窜进的垃圾堆大步走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
&esp;&esp;玛姬的力气不算大,能够被她抓住动弹不得的——那人回过头,由于逆光的原因,玛姬一时没看清那张脸庞。
&esp;&esp;她眨了眨眼睛,视线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吃惊道:“是你?顺走我手表的小…”
&esp;&esp;玛姬吞了口唾沫:“…小姑娘。”
&esp;&esp;她惊诧地回望一眼古费拉克,古费拉克张口结舌,磕磕巴巴说:“刚才可不是这小鬼!她看起来连十六岁都没有呢!”
&esp;&esp;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玛姬抓住的这个小鬼身上,弗里茨打量了她一眼,说:“我认得你,你母亲是堂阿尔瓦内茨太太,她已经好些天没来上班了,她现在还好吗?”
&esp;&esp;那小鬼缩了缩肩膀,她看起来是再也无法忍受别人轻易给予的称呼了,嘟嘟囔囔地说:“我有名字的,先生小姐们,我叫爱潘妮。”
&esp;&esp;她拿眼睛瞟了一眼弗里茨:“妈妈生病了,再也来不了了,我是来拿遣散费的,先生,她等着这些钱看医生呢。”
&esp;&esp;“阿尔瓦内茨太太快一个月没来了吧?我都没罚她误工费呢,还找我要钱?”弗里茨低头在兜里摸了摸,把空空如也的口袋从里到外翻给爱潘妮看,“瞧,我也没钱啦。”
&esp;&esp;古费拉克也翻起他的皮夹来,他是富家子,身上便也沾染着富人子弟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且从不留心钱包是鼓是瘪,翻了半天,只倒出几苏硬币。于是他看向安灼拉。
&esp;&esp;安灼拉的行李全都在塞缪尔旅馆里呢,等他勉强能行动后回去拿,旅馆老板连那本《论法的精神》都没给他留下,他兜里现在恐怕是比古费拉克还要干净。
&esp;&esp;最终是玛姬抽出一张二十法郎面值的纸币塞进爱潘妮手中,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天气冷着,快回家去吧。”
&esp;&esp;她摸了摸爱潘妮冰凉的小脸,意味深长地说:“替我向你父亲问好。”
&esp;&esp;“我父亲在牢里,”爱潘妮被金钱砸昏了头脑,迷迷澄澄的回答,“不对,他逃出来了,他去了巴黎,等他安顿好,就会来接我们。”
&esp;&esp;“您是个好人,玛姬小姐,”她这么说,眼睛望着天,“您看,太阳的光线穿透了云层。”
&esp;&esp;玛姬看了眼天空,乌云将阳光遮挡得密不透风。
&esp;&esp;爱潘妮黑珠子一样的瞳仁在她黑乎乎的脸上显得亮晶晶的,不知是孩子天生便干净的眼睛还是泪花:“您对我太过慈悲,而我却做了两件对不起您的事情,偷了您的手表,还…”
&esp;&esp;她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咬住了嘴唇,再不吭声了,玛姬若有所感地回头望去,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esp;&esp;“您像是在打哑迷。”古费拉克搓了搓手,他生来古道热肠,上蹿下跳地总想要为这小姑娘做点什么,最终他心满意足地把袖扣扯了下来——货真价实,镀金的。
&esp;&esp;他想递给爱潘妮,小姑娘却没有接,而是告诉他:“我不要您的袖扣,我不贪心,二十法郎就是母亲的遣散费。”
&esp;&esp;她跑开了,走之前往垃圾堆那边看了一眼。
&esp;&esp;“那里有什么?”安灼拉忍不住问,“她的眼神就像是垃圾堆里埋藏着宝藏。”
&esp;&esp;如果忽略它的颜色和气味,那尖尖的山顶上时不时反一下光的破璃碎片,便足以勾起那些捡拾者窥探究竟的欲望。
&esp;&esp;他们靠搜寻废弃雪茄、玻璃、布片维持生活。
&esp;&esp;爱潘妮总盯着垃圾堆看,十有八九也就这个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