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过了有两三周,终于从某个桥洞里传来消息,有人在让-雅克街的一家孤儿院里,见过一个长相相似的孩子。
&esp;&esp;得知这个消息时,玛姬正从肖丹弗男爵府出来,吉姆伯恩在大门出踱来踱去,见到玛姬,挤眉弄眼道:“刚才门外有人找您,请您待会到缪尚咖啡馆里去。”
&esp;&esp;玛姬怀着激动的内心,赶到缪尚咖啡馆的后厅里,安灼拉倚在门框处,双手抱胸,回头朝玛姬打了个招呼:“你来了,他们已经吵了许久了。”
&esp;&esp;“我曾经捐过些钱。”让勃鲁维尔低声说,“在募捐日的时候。”
&esp;&esp;博须埃的哼笑声从缝隙里传出来:“孤儿院?那个养老鼠的地方?”
&esp;&esp;“小诗人,向他们捐钱,却没察觉到那是堕落的深坑,”格朗泰尔哈哈大笑,“孤儿院不就是敛财的手段嘛,我曾捐过十法郎,后来发现这十法郎出现在市长夫人的金项链上啦!”
&esp;&esp;公白飞有气无力地拍着桌子:“这是正题吗?那孩子是不是在那里,过得怎么样,我们要怎么做,这才是需要讨论的话题。”
&esp;&esp;“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迷失在巴黎错综复杂的街道里,”格朗泰尔赢了牌,就撬开杜松子酒的橡木塞,“就让慈悲的上帝为他造成的苦难祈祷吧,如果祈祷没有用处的话,就要进行一场政变,来证明这孤儿院的黑暗,这社会的腐烂,这官僚贵族的丑陋吃相,啊呀!”
&esp;&esp;他一边说话一边喝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便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安灼拉试图叫他闭嘴,这倒叫他咳得更大声了。
&esp;&esp;博须埃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一边笑格朗泰尔活该,一边斟满了一玻璃杯酒递给他,终于让他安静下来。
&esp;&esp;玛姬没能忍住:“酒喝多了伤肝、伤肾,格朗泰尔先生,您可得小心别耽误您的大事。”
&esp;&esp;格朗泰尔早就醉过去了,伏在桌上摆摆手表示他完全不介意。
&esp;&esp;古费拉克刚才一直在找他的帽子,如今终于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他整了整帽子和弄皱的衣领,说:“走吧,到让-雅克街去,或许在孤儿院锁门前我们能知道那小孩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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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最终玛姬站在孤儿院被锁住的铁门前时,天已经快黑了。
&esp;&esp;铁门被锈得黑黢黢的,这是一栋教会废弃的尖顶小楼,后来被充当孤儿院使用,那城堡似的建筑没有一扇窗户,没有一丝灯光透出,墙砖被雨水侵蚀的痕迹就像被火烧过。
&esp;&esp;玛姬伸手晃了晃那个黄铜铁锁。
&esp;&esp;“哈喽?哈喽?”她低声喊,“这里有人在吗?”
&esp;&esp;过了一会,铁门上一个仅供观察用的小洞打开了,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esp;&esp;“你们找谁?”一个沙哑的女声问。
&esp;&esp;“我找一个孩子,嬷嬷,”玛姬与她隔了一扇厚厚的铁门,“他有一头黑色的头发,一双灰色的眼睛,不到六七岁。”
&esp;&esp;嬷嬷沉默了一会,连门洞都给关上了:“没有这样的人,小姐。”
&esp;&esp;玛姬望着冰冷的铁门,手指不自觉攥紧了裙角,她扭过头去望着古费拉克:“这合理吗?”
&esp;&esp;“恐怕此路不通,”古费拉克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我们得换个进入方式。”
&esp;&esp;他带着玛姬绕了个大圈,指着这栋建筑与另一栋建筑间的缝隙说道:“孤儿院在九三年革命的时候被炸开过一个洞,后来由于隔壁建了另一栋房子,这个洞就一直没修补。身材娇小的人能从这儿挤出去”
&esp;&esp;他好心解释:“这是伽弗洛什传授的经验,他曾经在里面待过一小段时间。”
&esp;&esp;据伽弗洛什所言,而孤儿院院长每收留一个孩子,教区每周就给她二十苏,她每周拿出几苏做伙食费,其余都分拨归自己受用。而孤儿院是一个不分昼夜出没着老鼠的地方,那里的老鼠比收留的孩子还要猖獗,抢夺着厨房里的食物,伽弗洛什因为要饿死了,才不得不像老鼠一样钻出洞去的。
&esp;&esp;古费拉克率先钻进缝隙里去,他的身体进去了一半,脑袋卡在外面,连帽子也掉了。
&esp;&esp;“这是我读书读得太多的缘故,”他遗憾地把自己从缝隙里拔出来,“知识使我的脑袋变大。”
&esp;&esp;在他弯腰捡帽子的空隙里,玛姬把披风挂在干枯的树枝上,一侧身钻了进去,一线天的小道里传来她闷闷的嘱咐:“我进去看看,如果他在这,我就把他拎出来。”
&esp;&esp;小道里透不进一丝光线,她费力地拨开边上黏黏糊糊的,腐烂的稻草,立刻有虫子和老鼠唧唧叫着四处逃窜,与这些不知名小生物同行了一段路,她摸索出一个洞的轮廓,就立刻往里钻去。
&esp;&esp;钻进洞里,仍旧是一条漆黑的穿堂,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朽烂的臭味,玛姬屏住呼吸,听见了孩子微弱的哭泣声从隔墙响起,就像是地狱里鬼魂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