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苦艾酒慢慢渗入湿润的新土。
&esp;&esp;“敬你一杯!”他大声说。
&esp;&esp;顿了顿,他又说:“但愿你的牺牲不会毫无意义,奥尔良公爵会是你心目中的好君主,但实际上我并不抱任何希望,我相信波旁宫里的美酒总会腐蚀有权力有野心的人,就算是耶稣来也无法抵御诱惑…”
&esp;&esp;安灼拉双手支在铁铲上,带着藐视的意味冷冷望着他。
&esp;&esp;“闭嘴,”他说,“再说下去只会丢了你的脸。”
&esp;&esp;这句含怒的话就像冷水一样浇在格朗泰尔脸上,他忽然清醒过来,把最后一滴酒倒在坟墓上,默默地走开了。
&esp;&esp;若李蹲坐在地上,与让鲁博维尔紧挨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墓碑。
&esp;&esp;“真残酷,”若李咬着嘴唇,“之前跌断过小腿,那些日子真是生不如死,我反倒是希望他死得没那么痛苦。”
&esp;&esp;他抬头看着安灼拉,嘴里自言自语念叨:“但愿这回没有白费力气,奥尔良公爵总不能比查理十世更差吧。”
&esp;&esp;安灼拉没有回答,反倒是公白飞接话:“他父亲是大革命的支持者,有他在,想必太阳会在天上挂得再久点。”
&esp;&esp;他说得倒是挺有道理,如今是夏天,白昼正长。
&esp;&esp;格朗泰尔哈哈笑起来:“公白飞,无论你信与不信,一定又有人想推翻这个政府,他们错过了查理十世,便反路易一世,总是要有个什么王让他们革命的。”
&esp;&esp;他环顾四周,声音结结巴巴:“…不…可惜吗!”
&esp;&esp;“你醉了,”巴阿雷说,“醉了就不要说话。”
&esp;&esp;克利夫特面无表情地看盯着格朗泰尔,只觉得这是个混账,他心里积攒着怒气,勉强压了下去,走开了。
&esp;&esp;这下是安灼拉夺过格朗泰尔的酒瓶晃了晃,但瓶子里是一滴也没有了,格朗泰尔凑过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瓶新酒递给他。
&esp;&esp;“你的伤口尚未痊愈,”公白飞警告他,“不能喝酒。”
&esp;&esp;安灼拉动作一顿,撬开瓶盖把葡萄酒浇在皮埃尔的坟墓上。
&esp;&esp;“我向你保证,这个世界将会如你所愿。”他低声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esp;&esp;但誓言发出,要实现谈何容易?玛姬自从救了他一命后便不知生死,就连她妹妹、冉阿让都不知所踪,究竟要到哪里去寻找他们,如今是一头雾水。
&esp;&esp;他厌恶死亡,却也知道死亡不可避免,因此他宁愿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而不去沾染别人。
&esp;&esp;“小诗人,写一份祭文,我要刊登在报纸上,”他对让鲁博维尔说,“这位年轻人的牺牲应该被所有人知晓,你附上坟墓的地址,也许会有人前来祭拜。”
&esp;&esp;既然找不到人,或许可以等待人主动前来。
&esp;&esp;克利夫特离他们远一点,倚靠在一株柏树下,冷眼看着他们忙活,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
&esp;&esp;热血上头的小鬼,空有一腔热情,天真莽撞,玛姬费了这么大劲把他们摘出来,但几乎可以预见,只要新君主无法改变这个社会,他们转头就又要把脖子往新铸的铡刀下送,这么一想,他都为玛姬感到不值。
&esp;&esp;他的玛姬,太过善良,总是把他人的安危挂在心上,却不考虑自己,在他看来,这群人要是真的不珍惜生命,倒也不用花这么多心思去救他们,顺其自然就是了。
&esp;&esp;斜阳将安灼拉他们的影子抻得老长,就像张牙舞爪、吞食人命的魍魉,克利夫特一句话也不搭讪,心头对他们厌恶至极,心里只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在意玛姬,玛姬真是所托非人。
&esp;&esp;等到他们依依不舍地离去,才直起身子,走到皮埃尔坟前。
&esp;&esp;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一串白贝母项链,尽管仔细保存,却仍旧已经有点泛黄。
&esp;&esp;“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还在我手里,”他的声音轻轻的,“不管怎么样,我总会送还给她的。”
&esp;&esp;他缓缓蹲下,伸手轻抚去石板上的尘土:“你在天上看着,就得保佑玛姬身体健康,活得快快乐乐。”
&esp;&esp;克利夫特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手,忽然若有所感地扭过头。
&esp;&esp;此时公墓即将落锁,安灼拉他们已经离开,诺大的公墓里只剩下微弱的虫鸣声,墓碑的阴影被夕阳一寸寸拉长,冷清和阴森渐渐吞噬了整个墓地。
&esp;&esp;这时公墓生锈的铁门发出微弱的嘎吱声,克利夫特眉心一拧,先是狂喜,随即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冲动。
&esp;&esp;走进来的是一辆灵车,灵车里有一口棺材,后面跟着一个穿白袈裟的神甫、殡仪执事和一名穿着工人服的瘸腿老人。
&esp;&esp;克利夫特下意识转身多到柏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