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玛姬垂头盯着她袖口的蕾丝,克利夫特也捉摸不透她究竟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望着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二十年来盘踞在骨髓里趁虚而入的直觉蓦然爬上脊梁,他熟稔地搂住玛姬纤细的肩膀,低声道:“玛姬,你总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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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月光像一汪银白色的水照在床头,克利夫特坚实的胸膛抵着玛姬,她微微垂着头,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esp;&esp;她听见克利夫特叹了口气,抬手在她脖颈后停顿良久,随即银制链扣轻响了一声,捂得温热的银链贴着锁骨滑落,但玛姬仍然险些没控制住颤抖。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玛姬只觉得自己的思维愈发困顿,一个柔软的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紧接着是轻手轻脚收拾书册的声音,蜡烛“噗”地一声被吹灭了,小木门吱呀一声落锁。
&esp;&esp;屋子里变得寂静,玛姬忽然就精神过来,她慢慢地把克利夫特给她带上的那玩意从衣领里掏出来,昏暗的夜光下,她只能隐约看清它的轮廓,尽管如此,她的动作仍然是一滞,眼底柔软下来,低低呢喃:“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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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两天后的一个清晨,克利夫特站在卧室门前,犹豫着是要推门直进还是敲门时,门里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进来。”
&esp;&esp;玛姬早早地醒了,便再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的高烧在这几天内褪成了低烧,脑后被砖石砸中的地方微微发痒,浅一些的伤口已经愈合,手指被磨破的地方泛着红肿。
&esp;&esp;伤口已经不痛了,而莉莉莲现在有冉阿让照顾,她唯一需要面对的是她那颗伤痛的心。
&esp;&esp;尽管她清楚地明白,皮埃尔死了,这日子照样得过下去,但她的确打不起精神来,街垒上皮埃尔那双无神的灰眼睛总是浮现在眼前,时时刻刻提醒她无论如何费尽心思,该来的事情永远躲不过。
&esp;&esp;这是命运如此,于她而言每一幕都是既定的晦暗无声的存亡。
&esp;&esp;她又在想什么痴心妄想的事情呢?在abc朋友社面前阻止他们为法兰西牺牲,让伽弗洛什平安长大,亦或是让冉阿让安享晚年?
&esp;&esp;桩桩件件,她对自己起了疑心。
&esp;&esp;克利夫特推门而进,玛姬仰起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esp;&esp;她自以为笑得平和,但在克利夫特眼里这双宝石一样的蓝眼睛透露着淡淡的忧郁。
&esp;&esp;他心里有些担心,但面上不显,把放着牛奶、牛角包和蒸蛋的早餐盘放在她面前。
&esp;&esp;玛姬把蒸蛋吃完了,牛角包吃了一半,牛奶她一直喝不惯腥味,只是轻轻抿了一口。
&esp;&esp;“叮”地一声她轻轻把玻璃杯放回瓷盘,拈起帕子擦擦嘴,抬头望着克利夫特:“我感觉好很多了,我要出门。”
&esp;&esp;克利夫特下意识就是阻止:“好不好你说了不算,得让杜朗德决定。”
&esp;&esp;就在他说话的关头,玛姬已经站了起来,她站得稳稳当当的,丝毫看不出虚弱的模样:“不管怎么样,我非得出去不可!非出去不可!”
&esp;&esp;克利夫特抓住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干脆:“你才二十来岁,可不能这么糟蹋你的身体,现在回床上躺着,我不能让你出门,这是为你好。”
&esp;&esp;玛姬不动了,只是用那双蓝眼睛忧郁地望着他,慢慢道:“我真伤心…克利夫特。”
&esp;&esp;她把眉头拧了起来,嘴巴一撇:“看书,你说伤神;走一走,你说伤身。我只能坐在床上望着窗外,你看这扇窗户这么小,快把我闷怀了!”
&esp;&esp;顿了顿,她攥起拳头就要锤克利夫特的肩膀:“你再这么困着我,不听我的话,我就去找冉叔!去找我的妹妹!”
&esp;&esp;“我不困着你,”克利夫特软声说,“明天再出去,路易菲利普今天继位,街上人太多,你身体又不算好,要是撞到你怎么办?”
&esp;&esp;“我又不上大街凑热闹!”玛姬气急咳了一声,吓得克利夫特脸色发白,“我只是要去见皮埃尔!我要去见莉莉莲!”
&esp;&esp;“莉莉莲有冉阿让先生照顾,皮埃尔已经入土为安,”他连忙让她在椅子上坐下,“你不用担心,我陪着你呢。”
&esp;&esp;克利夫特异常的温柔耐心倒是让她颇觉意外,但这些劝慰的话却严严实实堵住了她的喉咙,她抓住克利夫特的衣襟,泪水不受控地顺着脸颊往下淌:“我不担心!我只是难受,克利夫特,你没看见吗?我心里难受!烦闷得受不了了!”
&esp;&esp;她心里空落落地缺了一角,不知道要拿什么填补,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这种迷茫的煎熬不是陪伴能缓解的,克利夫特说再多的话语,也只是落在屋檐上的雨滴,只有空洞的回响。
&esp;&esp;克利夫特紧紧搂住了她,他温和的声音带着少许无奈:“我知道了,好姑娘,我知道了,走吧。”
&esp;&esp;他找了一件披风给她裹上,势必叫她密不透风地爬上马车,在马车上颠簸了有一个钟头,车夫终于勒停了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