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知识是山里的孩子唯一可能抓住的藤蔓。若萤火之光尚可,恳请照亮此处一隅。”
指尖抚过那些力透纸背的字迹,滇南潮湿闷热的空气、泥土的腥气、还有那种近乎绝望的坚韧,仿佛透过纸张扑面而来。
瑞士窗外阿尔卑斯山万年不变的纯净雪景,忽然显得遥远而苍白。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异常清晰:去看看。
不是为了救赎谁,或许,只是为了确认那藤蔓是否真的存在,那微光是否真的能亮。
颠簸了不知多久的越野车终于在一处陡峭的山坡前彻底熄火。
司机是个黝黑精瘦的当地人,操着浓重的瑞士口音抱歉地说:
“老板,实在上不去了,雨把路泡软了,车轮打滑。”
推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泥土、腐叶和湿木头的气息猛地灌入鼻腔,沉甸甸的,带着南方雨季特有的粘稠热度。
我深吸一口气,踩上泥泞不堪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跋涉。
高跟鞋早就换成了结实的登山靴,但泥浆依然顽固地试图将它们吸住。
远远地,那几间照片上的土坯房出现在视野里,比照片上更破败,也更真实。
墙体上巨大的裂缝像丑陋的伤疤,雨水冲刷的痕迹蜿蜒而下。
唯一能证明这里是个“学校”的,是歪歪斜斜钉在门框上方的一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模糊不清的“BaweraValleyElementarySchool”。
走近后,屋内的孩子们正捧着一本英语书。
我放轻脚步,走到那扇同样歪斜的木门边。
门板上有很大的缝隙,视线轻易地探入昏暗的室内。
讲台是一张用旧木板勉强拼凑的长桌。
桌后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袖子整齐地挽到手肘,露出清瘦却线条流畅的小臂。
身姿挺拔如竹,在这低矮破败的空间里,有种格格不入的清贵。
他应该就是历飞羽了。
孩子们稚嫩的声音还在回荡,教室角落里,一台沾满灰尘、屏幕一角碎裂的老旧电视机,突然“滋啦”一声,自动跳了频道!
刺眼的蓝光闪过,一个熟悉到让我血液瞬间冻结的画面,粗暴地切入这方寸的宁静!
国际新闻台的标志在屏幕下方闪烁。
画面中央,一张瘦得近乎脱形的脸被特写镜头填满。
颧骨高高耸起,眼窝深陷得如同两个黑洞,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濒临崩溃的执念。
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地搭在额前,昂贵的西装松垮地挂在肩上,整个人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枯槁气息。
那是——傅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