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耸耸肩膀。
&esp;&esp;“我早就和禅院家划清界限了,他们不会在乎我做了什么事情。但谁知道你们五条家会不会捣乱或者向我追责。我可不要被牵扯进咒术师们的家族恩怨里去。”
&esp;&esp;甚尔说着,做了个举双手投降的动作,五条怜却觉得他像是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很清晰的界限。
&esp;&esp;好冷。好冷。
&esp;&esp;她几乎要颤抖,口袋里的戒指似乎也被风吹动了,一下一下打在腿上。他的话让她意识到了事实——她尽力忽略,可无法逃避的事实。
&esp;&esp;“不会的……五条家不在乎我。他们谁也没有来找过我。”
&esp;&esp;不是没有找到她,而是没有找过她。理由很简单,她存在的价值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消失了。
&esp;&esp;甚尔望着天空,但不像是在思索,只搭腔了一句:“这倒是。就连你的六眼哥哥也没来找你吧?”
&esp;&esp;“……”真是一语中的话语啊,“嗯……”
&esp;&esp;嗯。就连五条悟都没有找过她。为什么呢?她猜不到,也不愿去想。
&esp;&esp;这不重要。
&esp;&esp;“所以,您不用担心的。”她急急地说,“不会发生任何冲突的,也绝不会再给您添麻烦。所以……”
&esp;&esp;五条怜有好多想说的,可是话语却卡住了,只能说出这些苍白的字眼,不够动听,也不够真诚。难怪甚尔从头到尾都没有投来目光,似乎没有在听她说话,只有沉默的尼古丁气味还在燃烧。
&esp;&esp;难闻的烟草烧到了尽头,甚尔把烟头往窗框上一碾,丢进不太像是烟灰缸的马克杯里。他依旧伏在床边,没有再抽一支烟,似乎也不觉得风很冷,任由粗硬的发丝被完全吹乱,下巴上的胡茬也能感觉到风的方向。阳台上的花香味也快要被吹得消失无踪了。
&esp;&esp;视线一角,穿着他的旧衣服的五条怜双手交叉地站着,看起来扭捏又拘谨,犹犹豫豫仿佛要说点什么,可是半句话也没能挤出来。
&esp;&esp;麻烦的小孩。他心里依旧怀揣着这个想法。
&esp;&esp;于是,他说:
&esp;&esp;“她……以前和我一起住在这里的女人,她死了——还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倒是先一步撒手人寰了。所以,和我待在一起,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esp;&esp;简直就是个奇迹
&esp;&esp;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屁孩说这些话?她肯定听不懂。
&esp;&esp;甚尔后知后觉地直到现在才冒出一点后悔的情绪。
&esp;&esp;他想,自己会这么说的目的,大概率是为了把五条怜吓跑——当然也有小概率是由于那场死亡发生以来,他还不曾愿意直面过,也无人可说,而现在似乎是个可以说起这件事的时刻。
&esp;&esp;把话说出口了,他没有觉得更轻松或是更高兴,始终压在心里的沉重感好像变得更加鲜明了,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他决定再点燃了一支烟,想要让尼古丁焚烧掉这郁闷的感觉,可惜没能成功,心中的沉闷感没有消失半点。
&esp;&esp;而那个可怜兮兮的、五条家的小姑娘还缩在余光的一角里,扭扭捏捏,紧握在身前的双手几乎要绞成麻绳。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没能挤出半个字来。
&esp;&esp;现在好像在诉说一个悲伤的事情。五条怜想。
&esp;&esp;她觉得她应该说些安稳人的话,或者是别的类似于加油鼓劲之类的话语,可她一点也不擅长安慰人,毕竟在过去的人生中她从没有收到过太多的安慰。
&esp;&esp;当然了,她不会被吓退。
&esp;&esp;“……没关系,我一直以来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好事。”
&esp;&esp;出生之前母亲就死了,她是从尸体里诞生的生命,绝对糟糕的开局。
&esp;&esp;再后来,诞生时被赋予的“使命”也结束了,她好像彻底变成了一片虚无。
&esp;&esp;曾经她觉得,人生中唯一的好事,是五条悟成为了她的哥哥,哪怕是自己的名字完全是他的复刻,哪怕相似的脸一点一点变得不同,只要想到还能走在他的身后,五条怜就觉得很高兴了。
&esp;&esp;但是,离家之后,就连他也没有来找过自己。是对她一言不发逃离了家的行为生气了吗,还是他其实打心底不在乎自己?她想不到答案,还好答案也已经不重要了。
&esp;&esp;她不能再抓着人生中这一点点好事不放了。
&esp;&esp;“我知道我今天是闯祸了,但我一定会很有用的。”五条怜说服着甚尔,也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请您让我留下吧。除了这里之外,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