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焉坦坦荡荡,“我的一缕神识留在你的春行灯当中,旁人法器联结或许只能传信,我不同,灯之所在即我目之所及。”
“所以你是在我与他……的时候见到的?”乘白羽只觉五雷轰顶。
“是。”
与乘白羽数次险些咬到自己舌头不同,李师焉言语间毫无磕绊,放达坦然。
乘白羽嘴唇几度开合,最后道:“不如,我真的去死好了。”
“这字眼不祥,少说为妙。”李师焉含他的嘴唇。
门外弟子来催,乘白羽暂不想动,李师焉莞尔:“嗯,让他等着。”
又道:“书中也有此类秘戏的记载,”
李师焉继续学术思考,“幸甚至哉,看去双方都十分得趣,只是我不愿总缚着你。”
乘白羽:“……那你心里愿意怎样啊?”
“我心里?”
李师焉思索,“要无拘无束,如鸟雀一般,你我赤身交融,在藏书楼上的云端,在东海波涛畔,自由自在,如天地初生。”
“……”
乘白羽忍不住,“我与你才说通心意,你就想着野。合?”
“今日才想?”李师焉并指点他眉心,“不用心听,我早几十年已想好。”
“……”
“或者也不必总是幕天席地,”
李师焉怕他身子笨重压着,周身一转仰卧,将他整个人放在身上,抚弄他的脊背,
“到红尘殿去,到仙鼎殿去,下一道禁制,也未尝不可。”
“??!!”
李师焉眼神很深,赤光隐隐:“雀儿,怎么不说话?”
“……我,”乘白羽咬牙切齿,“要杀了霜扶杳。”
这小花妖,都给你看了些什么东西啊!
“生生死死,打打杀杀,”
李师焉捲一缕乘白羽披散在榻上的墨发握在手里把玩,“怎么总说这些?”
“因为按照你这套玩法,我活不成了,”
乘白羽扯回自己的头发,
“能不能循规蹈矩一些?旁的仙家聘道侣,哪个不是先拜长星观再拜观音宫,到大雪山西昆仑游玩一番,先换信物再执手相看,最后才……”
“才怎样?”
“才像你这样!”
乘白羽低着眼睛,眼睫颤动,“胡思乱想一些床笫之事!”
“唔,是以,”李师焉道,“最后还是要想此事,为何不能直接想?”
“这是常俗!即便是凡间,”
乘白羽一根指头点在李师焉胸口,“凡间男女相悦,尚要花上一年半载问吉纳征,随后才能成婚,再后才能行周公之礼,你以前在凡间不知道吗。”
这话说出去,有一时谁也没言语。
“往昔凡间事,我的确记不得。我知道了,”
李师焉捧他的脸,“先前我心内焦灼却说不清道不明,因此急着将欲念宣之于口。”
“唔,”乘白羽颊肉推挤,嘴巴嘟着,“你知道什么了?”
李师焉:
“你不只是想与我共肉。体欢愉,你还想与我一同冶游,携手看山河。”
“大雪山,西昆仑,还有九州之上所有的人世盛景,你或许从前已看过,但你想与我再看一次。”
“你想与我做名正言顺的道侣,一生一代,如同凡人夫妻那样。”
“我先前心中总有夷犹,又详述不得,原来心结在此。”
“你愿与我相知,这才是两人在一起的真谛。”
“譬如此刻我抱你满怀,满心祈悦,不仅仅是悦你的身体,更是因为你我两心相知。”
乘白羽下巴颏锢在人家掌中,被迫承受李师焉满盈的目光。
没人说啊,他们这些老古板老神仙,靠看话本才忆及人世的老家伙,说起情话来如此动人。
乘白羽心想,嗯,是的。
不必有心结,也不必夷犹。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