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季夏,某日。
先前乘白羽一直说鸳鸯太难,不肯学,如今几个月过去,简易些的图案他已雕得熟,终于上手学鸳鸯。
没成想,雕得极好。
“展翅显羽,纤毫毕现,”
李师焉感慨,
“更兼神态,灵动儇巧。阿羽,你哪里是不会?”
“嘻嘻,”
乘白羽手托鸯鸟木雕,笑道,“你教得仔细。”
笑意收敛,又道,“这才只是桐木,还早呢。”
琢玉一途是这样的,从雕木始,软木、硬木,手艺纯熟则可雕材质硬度更类似玉石的锡银,最后才真正可“琢玉”。
“阿羽,”
李师焉若有所思,
“你分明心精手敏,何故如此自馁?”
“嗯?有么,”
乘白羽还在看自己雕的那只鸯鸟,“换锡锭时,尾羽处还须……哎,还是再多雕几只桐木再说吧。”
“明日即换锡银,”
李师焉目光凝定,“我想起昔日论剑,你博闻强识,剑谱观之即得精髓,却也总说不擅此道。”
乘白羽视线从鸯鸟上收回:“没有吧。”
“有,”
李师焉有几分明悟,“我忍不住说贺雪权,是我妒念如灼的缘故,你却听出鄙薄嫌弃。”
“嗯,”乘白羽夷犹,“是我想多了?”
“不是,”
李师焉手掌包裹,连同小小鸯鸟和他的手掌一同合在掌心,
“是你听过太多恶语中伤,受过太多鄙弃轻视的缘故。”
乘白羽一怔。
……是吗。
过去百余年在仙鼎盟听过的那些话,果然还是听进去了吗?
怎会呢,乘白羽微微自嘲:
“委实是我心志不坚,明明下定决心不在意的。”
李师焉将他环进怀中抱紧:
“人情恶,世情薄,五官五感摄取天地灵气,自然也难免人情歹意的侵扰,此乃人之常情。”
两人相拥。
半晌,
乘白羽似有所感,抓李师焉的右掌展开来看。
“!你做什么?”
李师焉掌心指痕深嵌,血色弥漫!
“莫管它,”
李师焉在笑,笑得狷狂,目中阴翳,神情近乎快然,
“阿羽,只须你一句话,我去取贺雪权项上人头。”
乘白羽呆愣一瞬,大惊:
“师焉!你魇住了!”
眼疾手快拂过李师焉太冲、行间、背俞三穴。
李师焉眉宇一舒恢复清明,乘白羽犹不放心,摸着脉紧盯双眼,
“无事了,”
李师焉道,“一时七情扞格,吓着你了?”
“我怎能不怕,”
乘白羽肃容道,“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值当么?杀欲过重,大小心魔滋生,一旦扛不住……修为低一些的修士左不过跌一二境界,你这样的修为会如何?”
沉默须臾,李师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