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霄。
这名字同亲昵的称呼“雀儿”一样,具体是哪些字,贺雪权无从得知。
但是姓氏很清楚,姓李。
乘白羽的这个孩子,姓李。
清霄丹地李师焉的李,披拂阁李阁主的李。
若说之前心里总归尚有一丝侥幸,李姓一出,这希冀立时碎成齑粉灰飞烟灭。
几乎是立刻地,贺雪权联想到炎冰绝息丹。
现今回想,这药那时乘白羽一定在吃。
不仅是那时,只怕有了乘轻舟以后便常年服用,因此两人成婚百年,仅仅育有一子。
总觉着是阴阳融合之体不易成孕,总觉着是时机缘分都不到。
可今朝事实摆在贺雪权面前,和李师焉才多久,乘白羽已经诞育属于他们的孩子。
且看样子,乘白羽真是喜爱那个孩子。
不像对乘轻舟,随手丢给李师焉做弟子,独自流落到神木谷也漠不关心。
是有先例的啊,乘轻舟中过皋蓼的种蜚术,乘白羽还能坐看乘轻舟落到皋蓼手里。
贺雪权很难相信,即便乘白羽不待见他,恨他,可是祸及孩子?
实在不像乘白羽的为人。
贺雪权一直以为乘白羽是爱乘轻舟的,真心爱护,因此才死死瞒住不让自己知道。
可是回头想想,太多了,乘白羽对他的欺骗太多。多到贺雪权不忍心一件一件去回想,他真的已经快要承受不住。
避子丹可以偷吃,孩子可以偷藏,连死也可以是假死。
为了摆脱他,乘白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有一点贺雪权没料错,乘白羽再是怨他、恨他,没看着他死,应邀来为他医治。
到底没有狠心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是啊阿羽,贺雪权又忍不住想,你不如狠心一点。
你让我死了,好过让我受如今这样的煎熬。
“你知道了?”
乘白羽问得居然很平静。
贺雪权有一百个疑问想要找乘白羽问清楚,可是面着这面,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究竟……?!”
贺雪权只觉得项上头颅太沉,纷杂的思绪要将他淹没,压得他喘不上气,压得他想要睡过去。
即将失去意识前,他看见乘白羽朝他奔来接住他。
“贺雪权,你七窍都在出血。”
贺雪权摆头:“无事,躺一躺便好。”
“阿羽,”他说,“我有话对你说。”
“别说了,”
乘白羽并指一点,殿外白光迸现示警,
“先回去躺着吧。”
有脚步声急急而来,由远及近,而后好像有蓝当吕的声音,嘈嘈杂杂。
贺雪权充耳不闻,只是扯着乘白羽的衣袖:
“我有话对你说,不是要论恩怨对错,只是有话要说,你、你记得来红尘殿。”
蓝当吕目光惊奇,周遭仙鼎盟门人皆眼睁睁看着,乘白羽颔首应下。
真好。
贺雪权闭上眼。
不如就这样死了吧。
反正夜厌本来也是乘家的东西,乘白羽的东西,被夜厌杀死,他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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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焉在黄昏时回来,说仙鼎盟还是有些家底,能人不少。
能让李阁主这么说,看来长老们丹道上颇有些造诣。
后来乘白羽又和李师焉一同跑一趟仙鼎殿。
那里很热闹,盖因血荼车停在殿中央,踞地擎顶,血糊糊的一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