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兄妹四人皆感到一窒,远远路过的仙鼎盟门人也一样,那是修为高深之人灵力波动的缘故。
“你你你,”
霜扶杳自知失言,连连推乘轻舟,“你哑巴啦?两个都是你爹,你张嘴问问啊。”
“父亲,”乘轻舟缓步上前,执一礼,“……父亲打算与阿爹一同历雷劫么?”
霜扶杳惊呆:“……谁教的啊?谁让你问这个啊?闭嘴,别瞎问,别瞎问啊,人本来没这种疯念头,被你问出来了。”
“父亲,你是不是——?”
乘轻舟还待问,被霜扶杳捂住嘴,李清霄在旁叹气,红尘殿前一时乱作一团。
“无须春行灯或旁的法器,”贺雪权忽然开口,“我保乘白羽无虞。”
说罢迈入殿中,身形稳如山岳,步履重逾千钧。
殿内乘白羽正拾掇书册,回首道:“几个小的在闹什么?”
贺雪权道:
“你也该放心,他们几个看似没有正形,实际霜扶杳跳脱,阿舟稳重,阿霄最有主意,阿乘年纪轻轻心气却正,正合互补,不会闯祸,也……”
乘白羽偏过眼神:“?也什么?”
贺雪权笑道:“也不会沉闷无趣,会一直忻悦无忧。”
乘白羽想一想:“但愿如此。”
请务必,一直这样吵吵闹闹的啊。
蓬勃的,不息的,挚友手足,相亲相爱。
两人行至书案,乘白羽的手无意识握在袖子口摩挲:
“你要与我一同历劫?我劝你不要起这个心思”
“嗯,不好么?你觉着我的修为还不配?”贺雪权反问。
“……不是,修魔修到雷劫,你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贺雪权眼中如炽:“你还笑,你的春行灯是不是给李师焉了?”
乘白羽也不避讳,颔首承认。
贺雪权摇头:“我不与你一同入雷阵。”
乘白羽立在桌案边上,抬起眼。
“阿羽,”贺雪权眨眨眼,“你冰雪聪慧,怎么不知?”
乘白羽微微一愣,徐徐吐出一口气。
“原本想过,”贺雪权抬手抚上他的发,“想想还是罢了。”
乘白羽并不接话,埋首整理书箧,贺雪权又问:“旁的都收拾妥当了?”
“嗯,”乘白羽道,“一并存在凤箫殿吧。”
默默相对,贺雪权一本一本帮着递书册,乘白羽接过。
忽而贺雪权道:
“我知道凤箫殿里有什么。”
啊。
“是画像,”贺雪权苦笑,“你的画像,是李师焉所画,对么?”
乘白羽眼睫低垂:
“是。”
复道,“他于丹青一途造诣极高。”
“是么。”
贺雪权无意间闯进封禁的凤箫殿,入目雾罥云縠。
是阿羽,阿羽的画像,或坐或立,宜静宜嗔,千百张画悬在梁上,浩如烟海。
倒也有几张画李师焉的,寥寥数张。
“不是他技艺高超。”贺雪权静静道。
是他爱你比较多。
沉默寡言的隐者,高居云端的谪仙,无限爱意化成浓墨重彩。
被描摹的人也是领情的,珍重收藏,一张不落挂在两人居住过的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