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秋明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黑黝黝的一片,他伸出手向周围摸去,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手上传来一阵湿濡黏腻的感觉。
他心底里有个不好的猜想,这猜想使他心里打了退堂鼓,人也下意识退步。
这一退才发现,他的拖鞋像是踩中了什么水渍一样打滑,还没等他保持住平衡,黑暗中冒出来的一双苍白有力的大手紧紧扶住了他的肩膀,随后手的主人掰着神宫秋明的肩膀,强硬地把他摔在地上。
神宫秋明闭上眼,身体上没有丝毫知觉,这时候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是梦就好……
神宫秋明抬起胳膊盖住眼睛,以为这样就能躲过这场梦魇,但是突如其来的强光穿透了他的手臂和眼皮,他闭着眼,却能看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灵魂。
恍惚间,他看到自己站在什么台阶上,思维不断地上升——上升——
手机闹铃声响起,神宫秋明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正是晨光破晓的时候。
很好,他在这里趴了一晚上。
神宫秋明扶着快要断掉的脖子,边捶打自己的腰部边踉踉跄跄地走向盥洗室。等他终于打理好自己的模样时,目暮十三却给他打了电话通知他组里已经找到符合侧写的嫌犯了,此时他正带着佐藤美和子和松田阵平赶往嫌犯家中。
神宫秋明又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好像还没到人家上班的时候吧,目暮警官,竟然这么早就带人出外勤了吗?
神宫秋明喝着苦到提神醒脑的咖啡,皱着眉头吃昨天剩下来的干巴面包。他这边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简陋的早餐,感慨目暮十三等人的敬业,完全没想过是自己昨天给对方放了个大的烟花导致其一整晚都翻来覆去睡不好觉,只能一大早就赶到警视厅干活去了。
终于,神宫秋明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尝惯了甜食的舌头被苦咖啡虐待到发麻,他没有去管,利落地把咖啡杯放到洗干净放回原位,开着新买不久的车上班去了。
等他到了警视厅,目暮十三等人已经带着嫌犯回来了。
“神宫!”目暮十三脸上挂着这些天来久违的轻松的微笑,他看到神宫秋明来上班了,高兴地走过去拍他的肩膀,大声夸赞他:“真有你的!休息的时候都能找出那么多线索,我们抓到这个凶手的时候,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鉴识科的人也在他家中的冰箱里找到了剩下的残肢……”
神宫秋明耳内翁鸣一片,他听不见目暮十三后面说了什么,只是对后者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然后他跌跌撞撞地走向审讯室,站在单面镜后面,他看到一个从各方面都非常符合他的侧写的的犯人。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是有三年工作经验的百货食品处销售经理,家里有车有房,没有其他经济压力,妻子在两年前的一起严重的车祸事故中丧生,幼时丧母,是一起汽车爆炸案中的幸存者……面容普通,看起来为人忠厚,谈吐有礼……
神宫秋明不敢置信,他向后退,碰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梦里那种阴冷的触感再次袭击了他,他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松田阵平按住神宫秋明的肩膀,手心里传来的颤动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在发抖。
“喂,神宫,你没事吧?”
神宫秋明摸了摸额头,被头发挡住的那个包一按就痛,刺痛感唤醒了他的理智,他冷静下来,声音中透着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没事,不用担心。”
神宫秋明回过头看向坐在审讯室里的犯人,从各种角度来看,他确实符合神宫秋明对这起案件真凶的形象推测,甚至还有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他所为,这个男人正是凶手,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幅场景充斥着违和感呢?
这个人,真的就是凶手吗?
神宫秋明少见地开始迟疑起来。
他再次靠近那面镜子,听着里面的犯人是如何交代他的罪行的。
“……有人帮我去做这些,售卖电脑、建立网站……是的,我有自己的渠道去联系那些人,他们是被社会抛弃的人,有的人在失去爱情,有的人在失去名气,有的人在失去地位,我是在帮他们实现自我价值……为什么不相信呢?警官大人,人是追求认同感的生物,失去认同感的人和生不如死的动物没有区别,他们是自愿加入进来成为普通动物的,这我这里,不会有歧视、辱骂,我每天都会夸奖他们,鼓励他们……”
“您说那具尸体?不、那不是尸体,那是舍弃了□□的耦合创造出来的容器,它承载着那些人的灵魂,每一个更美好的部位组合成一件完美的容器——都说了那不是用来欣赏、那是用来使用的!您到底听没听懂我说的话,警官大人?人要有被创造出来的价值,这就是价值!”
犯人的脸皮不自然地抽动,他的眼珠不停转动,面部表情却很僵硬。
“难道是催眠?”
神宫秋明还想仔细再观察一番犯人的这种状态,但是里面负责审讯的警察被恶心得够呛,他坚持不住申请换人去审讯,白鸟任三郎就这么顶替他走了进去。
神宫秋明注意到犯人的脸色恢复如常,好像刚才那些都是他的幻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