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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esp;&esp;从高铁站到这边来，围着泾市要绕大半个圈。

&esp;&esp;宁瑰露思索着有些话要怎么开口，指尖在桌面上反复敲打。

&esp;&esp;他俯身过来，微掩衣服下摆，拿过她的碗，拿起白玉似的汤勺给她盛了一碗石渠白菌冬瓜汤。

&esp;&esp;在他递过汤来时，她收指，指节叩了两下桌面以表感谢。见他笑了才反应过来递来的是汤不是茶。

&esp;&esp;“在想什么？”他问。

&esp;&esp;她撇撇汤面浮沫，“我过几天回京市，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你带回去吗？”

&esp;&esp;他说：“这几年快递发展得蛮好。”

&esp;&esp;这是婉拒。

&esp;&esp;她又笑：“下个月要开大会，抵京的快递都停了吧。”

&esp;&esp;他“嗯”一声，“我没有什么要带回去的。”

&esp;&esp;“带话也可以。我回京市后家里肯定要办家宴，你父母或许会来。”

&esp;&esp;他还是一派淡然，“手机传信也很快，没有什么话要带的。”

&esp;&esp;宁瑰露干脆问：“你难道这辈子不回京市了吗？”

&esp;&esp;“我家在鹿海市北山路复康疗养院11栋7楼。”他顿了顿，补充，“不过现在已经没了。”

&esp;&esp;宁瑰露微怔，无话可言。

&esp;&esp;见她沉默，对着一桌素菜也不怎么动筷子，他轻叹口气，夹了一些鹿茸菇放她碗里，“对不住，今天让你陪我吃斋，是扫你胃口，多少吃点，别饿着肚子走。”

&esp;&esp;这话带着祈求的意味。

&esp;&esp;宁瑰露给面子地尝了两筷子：“别多想，我又不是纯肉主义，荤素都吃，不过今天早晨吃得多了点，这会儿还不太饿。”

&esp;&esp;“口是心非。你对着这桌素，满脸都写着了无生趣。”

&esp;&esp;“我不是为这个。”

&esp;&esp;“那是为什么？”

&esp;&esp;宁瑰露看着他清俊出尘的眉眼，到嘴边的话又囫囵沉回了肚子里。她不做为难人的事。见面之前没想到他会和“红尘俗世”断得这么坚决，五年未改，此时提些庸碌琐事已是不合时宜，徒惹人不快。

&esp;&esp;两厢沉默。

&esp;&esp;他先说：“你这次来找我，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esp;&esp;宁瑰露吃着没滋没味的素菜，随意道：“是也不是。我们那么多年没见，想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人之常情，也的确有话想说，算不情之请，但看见你好好的，学佛修道能让你四大皆空，内心安宁，那就不用再提。”

&esp;&esp;“你不提，怎么知道是不情之请？”他声音微沉。

&esp;&esp;宁瑰露受不了他咄咄逼人的语气，微哂：“我如果叫你回京市，你回还是不回？”

&esp;&esp;对面顿时缄默。

&esp;&esp;意识到过界，宁瑰露语气缓和下去，握筷夹了白芦笋藕尖放他碗里，“只是举个例子，不要当真。”

&esp;&esp;良久，他的目光才从那晚清澈见底的素汤里抬起来，看向她，语气很轻，却难藏连自己都未曾注意的诘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就真的四大皆空，内心安宁了？”

&esp;&esp;像是逼问。

&esp;&esp;你当我真的清静安宁？

&esp;&esp;当年你为何不拦我，不拉我，不救我？

&esp;&esp;宁瑰露抬起眼，筷子微顿，气势乍泄，退却得几近无奈：“张思珩，‘净律净心，心即是佛’，这话是你跟我说的。宁静自求，我身在红尘三障，我渡不了你啊。”

&esp;&esp;他自小跟随信佛的外祖母长大，不年不节也常听回向偈，染了一身伽南香，殊色勾人。

&esp;&esp;他说无尽灯是度化众生。最要好时拢着她垂腰长发，轻声问她宁瑰露愿不愿意做他独一盏无尽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