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这幅神态林嵘舟瞧得分明,他缓缓闭目,摆了摆手。
&esp;&esp;“你外祖母在后边院子里逗猫呢,自个儿去瞧吧,舅公就不送你去了。”
&esp;&esp;话也没法说了,徐清无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esp;&esp;“锦贞与阿姐现如今都在京城,日后定常来扰您。”
&esp;&esp;“那您歇着吧,我去看过外祖母后便直接走了,下回再来看您。”
&esp;&esp;林嵘舟哼笑了一声,这会儿是连手都懒得摆了。
&esp;&esp;穿过长廊,就见一老夫人坐在廊下,与林嵘舟一般的姿势半躺着,怀里窝着只狸奴。
&esp;&esp;老夫人着装简单,发丝灰白,两根银簪便绾了个简单的发髻。
&esp;&esp;“外祖母。”徐清在林蓉双身边坐下,轻声唤了句。
&esp;&esp;怀里眯着眼的狸奴听见动静懒洋洋地起身,向徐清扑来。
&esp;&esp;“嗯?”老夫人困倦得很,听见声了挣扎着想睁开眼,“是清清来了?”
&esp;&esp;“是我,外祖母。”
&esp;&esp;徐清接住狸奴应了声,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狸奴舒服地晃了晃脑袋,窝在了徐清的怀里。
&esp;&esp;“到京城几日了?”老夫人懒懒打了个哈切,撑着身子坐直了些,但眼依旧阖着。
&esp;&esp;“有段时日了,前些日子发生了些事耽搁了,故而没来得及来看外祖母,外祖母勿怪。”
&esp;&esp;“哼,”林蓉双笑了一声,“我记得与你们说过的,别把这七七八八累人的规矩带到我面前来。”
&esp;&esp;徐清拿起一旁碟子里的糕点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笑道:“是,清清记着呢,这不怕外祖母觉得清清不惦记你嘛。”
&esp;&esp;“阿妗先前来时便与我和你舅公说过了,你办着一桩事,忙着呢,忙完了就来了,现下可是忙完了?”
&esp;&esp;“忙完了。”徐清放下咬了一口的糕点,嫌噎得慌,“但发现了件怪事,还得去查查。”
&esp;&esp;“你是个有主意的。”林蓉双说着,慢慢睁开了眼,眸底浑浊,不甚清明,“听闻圣人让你们姐妹二人帮着中宫筹办宫宴?”
&esp;&esp;“是,不过中宫不待见我们,几乎都是盛王妃在忙活,我与姐姐,还有那周王妃成王妃不过跑跑腿,闲得自在。”
&esp;&esp;“嗯。”林蓉双应了一声,偏头看向尚滴水的廊檐,柔声问,“小满那孩子可还好?”
&esp;&esp;“一切都好,前些日子闹着要自己出门说是游历,我想着她功夫不错,自保有余,便让她去了。”
&esp;&esp;这也正是徐清方才想与林嵘舟说的。
&esp;&esp;却说林嵘舟膝下长子死在战场,却留了妻女在京中,只是其妻邓氏听闻噩耗,一时难以接受竟径直倒下了。
&esp;&esp;后来林青且等人的尸首被送回京城,军中有人告发林、温两位主将通敌,
&esp;&esp;才致使与西陵的几场战事接连败退,甚至呈上两方密谋的书信为证,一时间朝野哗然。其后邓氏便将自己住的院子燃了一把火,烧死了自己和女儿。
&esp;&esp;林、温两家也受此事牵连,温家被抄家,林嵘舟因前半生的赫赫战功得了圣恩,留了一命,贬为庶人,林蓉双因远嫁江南未受牵连,其余林家人皆与温家人一般下场。
&esp;&esp;但其实林青且的女儿没死,被林蓉双和林嵘舟救下后送往江南,在徐府养了一年后被徐清转了出去,后来也一直是徐清教着长大的。
&esp;&esp;这事徐家不知道,林家两位也不知道,徐清两头瞒着,徐家以为是林老太和林大人又另给林小满找了安身的地儿,林家两位以为林小满现如今还在徐家养着。
&esp;&esp;“她倒是跟着你学了一身江湖侠气,还游历闯荡呢。”林蓉双哼笑,“罢了,那便随她去吧,我给她取小满这个字便是希望日后她能圆满,她欢喜便好了。”
&esp;&esp;徐清倒了杯茶,也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小满也念着您呢,出门前还说着定要给姨婆找些好东西来孝敬呢。”
&esp;&esp;“得了,说什么孝不孝敬的,你们这一辈,最重要的便是自己欢喜,我啊,就希望你们这一辈能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背负。”
&esp;&esp;“可惜啊……”林蓉双叹了一口气。
&esp;&esp;徐清垂眸,无声笑了笑。
&esp;&esp;可惜什么呢。
&esp;&esp;可惜她们还是入了局,还是可惜她们注定背负一些东西而不得不入局呢。
&esp;&esp;“外祖母,天理昭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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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殿下当真要毫无保留地与徐四姑娘合作吗?”
&esp;&esp;宋阳端坐着,面前的热茶冒着白雾,他一口没动。
&esp;&esp;亭外溪水潺潺,红鲤从亭边游过,沈祁瞧着瞧着不知怎的忽而想起在江南与徐清同游那日,擦着他的面颊狠狠敲在他腕上的那把折扇。
&esp;&esp;“你说那日在江南密林中劫走粮草并把藏粮草之地告诉你的人是徐四,对吗?”
&esp;&esp;宋阳点头,“是,我护送徐四姑娘来京时与她交谈过,身形、声音都与那夜的黑衣女子一般无二。”
&esp;&esp;沈祁闻言也点了点头,“徐四一官家小姐会武,且武功极好这本就不寻常,她却从未掩饰。”
&esp;&esp;“密林中凭她的本事,她本可以改变音色,或让旁人来传达她的指令,她却没这么做,便是她一开始就没想过遮掩,这是徐四的诚意,那么本王也该有诚意一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