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阿诺!”
&esp;&esp;她提高了声音,在他讷住的那一瞬蹲下来。
&esp;&esp;“我并不想伤你的心。”
&esp;&esp;她托起他身边一条一动不动,毫无生机的触手,浓稠的液体从它的体表渗出,粘在她的掌上。
&esp;&esp;“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她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讲完,“你将不该属于我的情感寄托在我身上,我不会给你同等的回应。如饮鸠止渴,终早有一天会遭到反噬。”
&esp;&esp;她拿起落在地上,掉进污垢里的黑纱,重新放在了他手上。
&esp;&esp;“这项实验比我预期得要重大,如果今天之后你还愿意,我乐意为你提供帮助,继续寻找解除你身上‘不死诅咒’的方法。如果你不想,我也不会将你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一人。”
&esp;&esp;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乔知遥叹了口气。
&esp;&esp;“选择权在你。”
&esp;&esp;他许久没有回答,喃喃自语着什么。
&esp;&esp;她也没说话,只是在等,等仿佛死物的怪物重新活过来。
&esp;&esp;她从来没有对研究以外的事物抱有如此多的耐心过,渐渐的,她仿佛听到了很远以外的水流声,听到了很远的几声犬吠。
&esp;&esp;刀刃摩梭草地,发出一点响动。
&esp;&esp;她侧目看过去。
&esp;&esp;脸部彻底扭曲的盲眼怪物怀里抱着自己的刀,静静地看着她。
&esp;&esp;“唧——”
&esp;&esp;突然间,地上的古长刀忽然被人抽出,将那根唯一仅存的,扼过她咽喉触手毫不留情地切断,断裂的部位掉在地上,很快就溶解不见,大量的黑红的鲜血躺在庭院,腐蚀了一片肆意生长的杂草。
&esp;&esp;刀被丢掉,他单膝跪了下来,如同又捡起一点过去的回忆一样,闭上眼,匍匐叩首。
&esp;&esp;对着她叩首。
&esp;&esp;对着死去的虚影叩首。
&esp;&esp;“对不起,是我的罪,都是我的…”
&esp;&esp;他的头颅卑微的在泥土里,背光和阴影遮掩住难看扭曲的五官。
&esp;&esp;直到声音麻木而绝望地响起。
&esp;&esp;[哪怕你不再承认,你也依然是你]
&esp;&esp;[所以,无论承认与否,是与不是,都没有关系]
&esp;&esp;“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抓起残留的那半截触手,只是用力一捻,便将它彻底搅碎。
&esp;&esp;在崩出的血浆里,他的语气也一样平静,只是平静中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死意:“还请您…继续使用我。”
&esp;&esp;[没有回应也没有关系。]
&esp;&esp;[这是我唯一赎罪的办法]
&esp;&esp;
&esp;&esp;妖怪会做梦吗?
&esp;&esp;从没有人类对这个问题好奇过,可是变成怪物之后,阿诺却有了回答。
&esp;&esp;——会的。
&esp;&esp;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生活了多久,还要生活多久,只是每一次在梦境轮回时,都会隐约看到过往的一点碎影。
&esp;&esp;尽管那不算好梦,但依然值得怀念。
&esp;&esp;多少年了,他终于又一次拾回那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