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学?”吕妙橙愣住,“我来学什么?学砍头……秋杨!”
&esp;&esp;她震惊地转头,“你让我来当刽子手?!”
&esp;&esp;秋杨抱着双臂,冷冷地说:“赵女君的要求。她说只要你跟着老行刑人学做刽子手,砍一个头抵一百两银子。这不比被我揍一顿来得快?”
&esp;&esp;“这……”
&esp;&esp;“你不是讨厌挨打么?每次都倔得很,眼睛总是瞪我。”
&esp;&esp;吕苗橙道:“这不一样。我不想杀人,你不知道当刽子手的人死后进不了轮回吗?”
&esp;&esp;“你话本看多了。”
&esp;&esp;吕妙橙闷头朝外走。
&esp;&esp;她可没疯,才不去做那沾血的活计。谁不知道当刽子手没有好下场?
&esp;&esp;每处决一个人,那人的魂魄就从尸首分离处飘出来,沉甸甸地压在刽子手身上,愈来愈重,直把她压到死,再叼出她的魂来撕成碎片。
&esp;&esp;无端沾血造杀业,没有好下场。
&esp;&esp;原本刽子手一生只砍九十九颗头,草芥镇上因为没人愿意接班,老行刑人已干了快一辈子。有人说半夜会有无数冤魂来寻她,她睡不安稳。
&esp;&esp;“吕妙橙,我不是让你选,”秋杨在身后喊道,“你只有这一种还债方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esp;&esp;吕妙橙头也不回:“我要是不呢!”
&esp;&esp;“吕家的屋子、田地和狗,全部没收。”
&esp;&esp;走到门口的少年垂下头,折返回来。秋杨心底不安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变化。
&esp;&esp;“我学。”
&esp;&esp;地也没法种了,吕妙橙妥协下来,搬到老行刑人家里当学徒。起先是练砍冬瓜,她力气本就不小,进展飞快,渐渐地去帮人家杀家禽牲畜,如此练了三个月,自认为学得满了。
&esp;&esp;可老行刑人说:“不够。再练三年。”
&esp;&esp;她开始让吕妙橙去旁观问斩。起初还有些不适,但看过几次后,吕妙橙便也熟悉了。
&esp;&esp;只要她砍得够快,踹得够快,一滴血都溅不到,犯人也不会觉得痛苦。
&esp;&esp;半月后,老行刑人发了癔症,卧床不起。
&esp;&esp;草芥镇没了唯一的行刑人,吕妙橙一咬牙,扛起角落里的鬼头刀踏上了市集口的问斩台。
&esp;&esp;昔日卖菜的熟人围在台下,那把鬼头刀拿在手里,重得好似一座山。日头最盛时,吕妙橙往刀面上泼了水,举在肩头。
&esp;&esp;跪在地上的犯人是个烧杀抢掠的恶人,此刻却嚎啕大哭,哭得胸腔都在震颤,吕妙橙心里被狠狠揪了一把。
&esp;&esp;这是个坏人,她罪有应得。
&esp;&esp;这是个坏人,她罪有应得……鬼头刀斜飞斩下,一颗头颅掉入事先准备好的坑里,殷红的东西一瞬间喷涌,吕妙橙听见那颗头颅飞出去时,似乎还在喊叫。
&esp;&esp;它旋转腾空,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
&esp;&esp;吕妙橙忘记踹尸身了。
&esp;&esp;滚热的血浇灌她满头满身,吕妙橙提着刀站在那里,听着众人破口大骂:“真晦气!”
&esp;&esp;“我以前还跟她挨在一起卖菜!”
&esp;&esp;“快走快走,别沾上了,老的那个得癔症,我看小的这个也不远了……”
&esp;&esp;人群一哄而散。
&esp;&esp;那一天吕妙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阳光很好,照在她身上,鲜血迅速干涸成褐色,像狰狞的图腾。
&esp;&esp;等她渐渐回过神来,秋杨正蹲在浴桶边帮她清洗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