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拉扯宁芩:“走!”
&esp;&esp;宁芩白净的小脸上全然倔强之色,他抿着唇,死活就是不放开门,像是要焊死在这里。
&esp;&esp;宁父最后实在没法子了,安慰自己有个收拾屋子的也好,最后带上了宁芩母亲。
&esp;&esp;彼时的宁芩尚不知道母亲进城后的日子并不比在农村好过多少,他只是觉得:无声地反抗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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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所以啊,宁清柠思索着小一的问题,让宁芩转变的时间点是什么呢?
&esp;&esp;他翻阅着宁芩的经历,语气自然而然带出几分共情过来的悲伤:
&esp;&esp;“因为后来啊,我发现,有时候,你不得不发声。”
&esp;&esp;沉默并不能呼救,声音比手语有力。
&esp;&esp;那是宁芩搬到城里的第一个生日。
&esp;&esp;当天晚上放学后,他满心欢喜地回家,期待着母亲亲手做的小蛋糕,却等来了没有任何光亮、漆黑地令人心悸的屋子。
&esp;&esp;宁芩的心情一点点沉了下来,他不安地推开门,发现本该笑晏晏向他“说”生日快乐的女人,孤独且沉默地倒在地上。
&esp;&esp;她手上,还握着给宁芩做蛋糕的叉子。
&esp;&esp;十三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宁芩却感觉自己的天塌了、没了。
&esp;&esp;也许他自己从没意识到,但母亲,确实是他对抗世界的勇气来源。
&esp;&esp;胸口好疼,宁芩想嘶吼,但长期不使用声带让他只能发出小兽受伤般的低低呜咽声。
&esp;&esp;他跌跌撞撞跑出去,狂拍没见过几次的邻居家的门,对方怀着不悦开门,指责的话滑到嘴边,看到满脸泪痕的小豆丁时又咽了下去。
&esp;&esp;“怎么了,小朋友?”
&esp;&esp;宁芩焦急地比划:【妈妈晕倒了!】
&esp;&esp;以为宁芩是个哑巴,邻居眼里闪过同情,仔细地辨认他在说什么。
&esp;&esp;然而,看不懂。
&esp;&esp;宁芩拽她的衣服,想让她跟自己走,女人觉得莫名其妙,拍掉了他的手。
&esp;&esp;“啪”的一声。
&esp;&esp;宁芩心中最后的一条弦一下子崩了,汹涌的波涛冲破了他的心理障碍。
&esp;&esp;“求求您!妈妈晕倒了!救救她!”
&esp;&esp;颤颤巍巍、单薄又沙哑的声音从胸腔震出来。
&esp;&esp;明明不算好听,吐字也并不清晰,女人却湿润了眼眶。
&esp;&esp;她也是个母亲。
&esp;&esp;宁芩的母亲在邻居的帮助下进了医院,医生说,是心肌劳损,幸而送医院送得还算及时,日后要好生修养。
&esp;&esp;那天宁芩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背后,母亲一人撑起了全部家务,撑过了父亲债主的上门催债,熬过了父亲喝酒后对他们母子俩的抱怨。
&esp;&esp;因天生缺陷而被迫沉默的母亲没法在快晕倒时求助,没法对着不公与委屈说“不”。
&esp;&esp;宁芩想,如果沉默者注定不被听见,那么他才不要当沉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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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因为后来啊,我发现,有时候,你只有说话了,世界才听得见。”
&esp;&esp;声音比手语有力量,这是一个很悲哀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