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切成细细的丝,和着羊肉馅,中间带一点葱。
胡萝卜先油炒,那甜味跟红色先是融在了油里,而后融进入了生熟各半的肉馅里,和着葱味,一咬一口肉汁,叫这馅滋味美得不行——先前那程子坚一个南人吃得都要跺脚,那韩砺尝了一个,便要把盒子盖上,再不肯让人,其中味道,可想而知。
那夫子只吃了一个,就再不说什么“什么都爱吃”,那筷子拼命朝蒸笼里头伸,一个一个夹肉馒头。
一桌子人,听了宋妙介绍,各朝自己喜好下手,很快,就听不到什么说话声音,只有呼呼的吹气声——想快快把馒头送进自己嘴里。
酸菜猪肉馒头酸香浓郁,酸菜是其中灵魂,先炒干再下重油煸炒,又同猪肉末茱萸碎炒,吸收了肉汁和油脂,满是肉香和油香。
包着这样的馅料,那馒头外表看着已经是油光亮,一口下去,酸辣开胃。
至于两个素馅馒头,香菇菘菜馅的菘菜脆嫩爽口,还保持着很漂亮的翠绿颜色,香菇软韧厚实,调味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吃起来就是油润却又不腻口的,又自然,又鲜美。
最为特别的是那豆腐馒头。
豆腐是嫩豆腐,极嫩极嫩,里头加了榨菜粒、酸豇豆粒,又下了猪油炒茱萸和豆豉碎,炒出香辣味道,往切成小块的豆腐上一浇,下小葱葱青,轻轻一拌。
这馒头吃起来奇嫩,奇软,奇香,豆腐特别入味,榨菜同酸豇豆粒酸咸,茱萸辣辣的,足足的香辣口。
那嫩豆腐不用入口,挨着嘴唇的时候就碎了,皮也早被油给浸透,光看着就叫人口水直流,吃着只有惊艳二字可堪形容。
无褶馒头,封口处的皮面香更足,里头馅料鲜香味道更浓,也更不容易漏出汤汁。
一小笼一小笼满满的馒头端上来,又一小笼一小笼的空笼子撤下去。
一干夫子吃到后头,终于撑到再塞不进去,只好停了箸,纷纷叹息,仗着自己年纪大,无人计较,开始互相口出狂言起来。
“若给我晚生二十年,今晚高低地再吃三笼这小馒头!”
“你才再吃三笼?我少说能吃五笼!”
宋妙边听边笑,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却是快手快脚,用干荷叶包了七八个大馒头,又拿布包一裹,给了那尤学录,请他帮着带回去给程子坚当宵夜吃——二十上下,正是吃得多的时候,拿去给同窗、同舍的分一分就没了。
这里传递着,却不想给边上一个眼尖的夫子瞧见,他也不公开问,而是趁人不备,悄悄把宋妙叫到一边,问道:“小娘子,你这里馒头还有剩么,还能捎带的么?”
宋妙便道:“原是做来我们自己吃的,虽做多了些,但是包的带褶馒头,这个容易漏汤,虽能捎带,带回去样子就没那么漂亮了,况且这馒头隔了夜,明日总不那么好吃,还有可能放坏——先生您今晚也再吃不下了吧?”
那夫子打个饱嗝,道:“这样好的东西,再如何,能比膳房里头难吃?况且我家那小孙女素来爱吃素包子,若拿了这个回去给她,不晓得多高兴。”
说着从腰间钱袋里抓一把钱出来,道:“若有剩,给老夫也挪上几个。”
等他提着个小包袱回到座位,早有相熟的也偷偷去问,这个说“老妻爱吃羊肉馒头”,那个说“爹娘喜欢酸菜馒头”。
于是一个传一个,等到众人回去时候,不少人手上都悄悄拎了个布包,只有些撑得傻的,脑子转不动的,一时没有现。
当天晚上,许多夫子家里就吃上了宋家食肆的无褶馒头。
次日晌午,好容易忙完,一干夫子们聚在膳房。
前一晚上吃得那样好,今天早上也是十分满足,此刻对着面前的厚皮小馅冷馒头同两三勺大锅菜,却是只能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不知谁人再忍不住,嚷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啊——就算晌午时间短,不方便出去,却也不能叫我们吃这种吧?”
“怎的,你都吃这么久了,才出去吃得几顿饭,就受不了了?”有那还没来得及参与宋家聚饭的夫子道。
但他很快也叹了口气,道:“原先就难吃,近来更难吃了,连馅都不舍得多放。”
“说是城中浸水太深,样样价钱飞涨,膳房买不起太多食材……”
“放屁!从前没浸水的时候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手艺不好!”
有吃过昨日宋家馒头的人,此时一连咬了三口,才终于吃到了一点馅,也不禁问道:“能不能叫膳房跟那宋小娘子买了昨晚那些个馒头配方,以后喊他们照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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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倒是美!我问你,用一样的笔、墨做文章,写文章的人一样是五根手指头,为什么写出来的东西就有高下优劣之分?”
“跟方子没有关系,只跟人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