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道:“你先来——我去同郑伯潜商量,把你要过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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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走出宅子,韩砺的心情都不好。
李斋说的话,半真半假。
朝廷修六塔河的决策并非一帆风顺,远的不说,就是近的,都水监里也有许多人站出来反对,也有诸多例举、例证。
但就像方才听到的那样,朝廷苦于捉襟见肘,又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只能选了这个看起来最为便宜,好似最为简单的办法。
朝中众说纷纭,打嘴仗的折子堆起来都能叠到崇政殿屋顶那么高,可到底有多少力挺此事的人亲自去过六塔河一线,又双脚丈量过?
但韩砺去过,不只六塔河,商胡、横陇两道,他每一年都来回走过很多次。
他刚刚也不是危言耸听,按着吕仲常的方案,河东两地危矣。
有时候眼睁睁看着人把马车往悬崖边赶,拦也拦不住,实在是一件再痛苦不过的事。
只能期盼是自己看错了,算错了。
此时天色已经半黑。
他牵了马出来,翻身而上。
李家住在浚仪桥街,一出来就是繁华大道。
难得这两日雨水变少,积水退去了些,但街上行人依旧不多。
韩砺一路回京,只路上吃了几口干粮,其实应该是饿了,胃里也是空荡荡的,但或许是受了心情影响,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骑在马上,沿街跑了有两盏茶功夫,时不时有小贩趟着水来往叫卖声,但无论甜食、小食、糟卤、粉面,乃至于路旁酒楼里小二的邀客,听在耳中,一应无动于衷,仿佛心如止水。
幸而跑了这一阵,被夜风一吹,他已是重新振奋起来。
他幼时历经坎坷,哪怕后来求学,也并非一帆风顺,从来不是那等不堪受挫之辈。
世上哪有那么多顺遂事?
有管不了的,那就有管得了的。
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自怨自艾,不如先去管那管得了的。
只要抖擞精神,一步一步来,便是不能立大功大业,也当能做一块堤坝基石,扛水顶浪,无愧于自己良心。
想透了这一点,他的心总算松了些。
正到个转弯的位置,忽见迎面一间颇大的南北杂货铺子。
那铺子外头摆了个大大的新货招牌,招牌边上还特地挂了灯笼,映得“头水紫菜”几个白字十分明显。
韩砺顿时勒了马。
如果不出意外,都水监的调派很快就会安排下来。
只要岑德彰不蠢,闵夫子又舍得出力,那么出滑州,应当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自己跑惯了的,无所谓,但那宋摊主一个小娘子,为了帮忙,要跟去那样艰难地方,实在可怜。
吃也比不得京城好,住也没好地方住……
总不能就这么干看着,什么都不做吧?
他寻了块水浅位置翻身下马,进那铺子里头找了个伙计,也不问什么价,只问什么东西轻便好拿,方便煮制,又不占地方。
等再出来时候,韩砺身后又多了一个包袱。
一则带了东西,二则也要通知事情进度,等到进了朱雀门地界,他的手像是有自己意识一样,捉着缰绳,打着马便往酸枣巷的方向跑。
跑到巷子口,天色早已尽黑。
虽头顶月亮被乌云所遮,全不露脸,看不出具体时辰,但心中算一算,也知眼下只晚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