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们霎时争先恐后地涌出。
“你留下。”裴戚晏宛如看死人一般看着这几日陪在盛昭身边的侍女。
侍女脚步一僵,跪下来。
“你怎么敢?!”裴戚晏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他身上魔气高涨,就在它狠狠对侍女击落下来时。
侍女突然道:“他要我跟您说,很可惜没有喝上您跟他的喜酒。”
魔气骤然在空中一顿。
侍女就瞧见方才还怒气高涨的裴戚晏怔在原地,血泪一滴一滴地涌,身上规整的红色婚服显得裴戚晏无比滑稽可笑。
良久,裴戚晏才出声道:“好,他护着你,那我就不杀你。”
他喃喃自语:“我都听哥哥的话。”
说罢,裴戚晏颓然一笑,问着侍女:“你说,他整了我,我该恨他吗?”
侍女跟裴戚晏的声音一同响起——
“尊上不会对他生恨。”
“不该。”
裴戚晏轻声道:“因为是我先对不起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你寻这噬心蛊吗?”
“因为我曾经将它用在了他的身上。”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哥哥在寒潭里痛得翻滚,他哭着喊着求我放过他,他的手抓在池子边,疼得指甲都扣碎了,心脏一点一点地被蛊虫掏空。”
“我亲眼见证他是如何死去。”
裴戚晏又问久久无言的侍女:“你说,我该死吗?”
侍女冷着脸:“该死。”
裴戚晏大笑出声:“说得对。”
他疲惫地阖了阖眸,转身大刀阔斧地向外走去,眼神阴鸷,偏执道:“但我宁愿死,也要将他囚在我身边。”
他宁愿哥哥恨死他,也不想余生再也见不到哥哥。
·
昨夜化蛟的蛇王缩成一条不起眼的小蛇,它找到魔宫较弱的防备点,偷偷溜了进去,爬到了盛昭面前。
蛇向来是敏锐至极的东西。
它带着盛昭跟郁安易轻轻松松躲过一切巡逻,出了魔宫。
一出魔宫,盛昭就嘱咐蛇王自己跑远点,而后开了灵舟,往阵法里疯狂塞入灵石,隐匿身形的阵法也开了,他迅速往修真界赶。
裴戚晏是魔,他跟江千舟还有齐桦都不同,魔的愧疚心少得可怜,他们比人更加的偏执无常。
揭露一切后,迎来的必然不是如江千舟还有齐桦的醒悟,而是裴戚晏不顾一切,疯狂去留住他。
盛昭会被这头被刺激得没有理智的魔关到死,而裴戚晏会为了补偿盛昭,日复一日地自虐给他看。
盛昭可没这兴致。
灵舟的速度已经到了极致,但离修真界的过程实在是远,几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还在魔界境内。
郁安易蹙眉分析道:“灵舟的速度比不过裴戚晏,他很快就会追上来。”
盛昭皱眉:“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边域。”
他说罢,转身走到灵舟尾看去。
天际边远远一道黑云紧随着他们,那是裴戚晏的魔气而化。
因为距离太过远,裴戚晏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来,但盛昭已经生出了不少危机感。
因为他们的距离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拉近。
郁安易眯眸看了许久:“他燃烧了精血,不计一切代价都想追上你。”
盛昭表情未变:“那就看他追不追得上罢。”
郁安易一怔:“你有后手?”
盛昭笑:“没有。”
盛昭毫不在意地倚在栏边,笑:“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做好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的准备。”
“你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他真追上来,我安然无恙,但你,可是会死得比我当年还惨。”
郁安易瞳孔紧缩,他清晰地认知到盛昭是一个疯子,一个只在乎自己高兴与否,不计较得失的疯子,从盛昭选择这个复仇方式开始,他就已然做好失手的准备。
换做郁安易,他永远做不到盛昭这份气性。
因为此刻,他就已经因为盛昭轻飘飘的一句话开始恐惧了。
而盛昭仍旧一脸平静地撑在栏上,慢慢看着裴戚晏一点一点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