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雷普张着的嘴又尴尬闭上了,他口干舌燥地吞咽几下,声音僵滞:“雷明,你坐到旁边去。”
&esp;&esp;雷普喊了几声,雷明才痉挛几下回过神来,眼睛依然瞪着陆宗停,身体机械地动作着从椅子上起身。
&esp;&esp;陆宗停收起枪,挺直脊背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坐下,平静地对上各种各样的目光。
&esp;&esp;“抱歉因任务繁重归港过晚,原本简单的事情令还大家白费周章。现今我人在这里,这个会议也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陆宗停喉咙嘶哑,却是掷地有声,不卑不亢,“按天涯塔规定,岩桑海角人才团队的接应事宜,由军统部统筹,总指挥官由我调遣派任。”
&esp;&esp;他淡淡瞥了一眼谷云峰:“十字灯塔,统一服从军统部管理。”
&esp;&esp;他这番话听着像是霸权主义,事实上却合情合理到他人没有辩驳的余地。人才团队虽是雷普引进,但先不说他事务繁忙无暇全权打点,就算他统筹全盘,海上接应也本该是军统部的事务,抵港后十字灯塔方可接手。原本因为军统部群龙无首,林上将身体抱恙,所以才在会上商榷是否由十字灯塔直接接管一事,陆宗停回来了,此举就的确多余,会议也没有再进行下去。
&esp;&esp;人群散开后,陆宗停立刻赶到林荣平旁边,喉咙哽了一瞬才嘶哑地道:“叔叔。”
&esp;&esp;“宗停,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林荣平担心道,“你们发生了什么?”
&esp;&esp;陆宗停张了张嘴,却又不着痕迹地轻轻吸了口气:“没什么,您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esp;&esp;“你没有受伤吗?”林荣平朝他伸出手,“我刚刚看你的胳膊……”
&esp;&esp;陆宗停摇摇头,勉强笑道:“没受伤,叔叔,我们回去。”
&esp;&esp;林荣平知道这孩子性格固执要强,身边还有外人,就不再勉强,扶了一把身侧的椅子要往外走时,胸腹之间却忽然一阵撕裂般的急痛,他还来不及伸手去按,就呕出了一大口血。
&esp;&esp;陆宗停猝不及防地被那些温热粘腻的液体溅湿了半边肩膀,几乎是凭本能扶住林荣平倒下来的身体,目呲欲裂地喊:“叔叔……叔叔!!”
&esp;&esp;林荣平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只是血不断从口中呛出,他只能断断续续地道:“宗停、不怕。”
&esp;&esp;“别、别告诉你阿姨。”
&esp;&esp;陆宗停浑身发抖,眼眶瞬间就涌出泪来。
&esp;&esp;当年他和林止聿在无垣废墟时,林止聿为了保护他,从肩膀到小腹被异种撕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血流得厚重的作战服在短短数秒内就湿透了,陆宗停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办法给他止血。
&esp;&esp;那时林止聿就捂住他的眼睛说,臭小狗别怕,哥没事。
&esp;&esp;林止聿没有骗他,他带着重伤,后来带领军队惨烈地完成了无垣废墟上的异种清剿——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死了。
&esp;&esp;“可以回家了,臭小狗。”林止聿揉了揉他的脑袋,喘着气对他笑。
&esp;&esp;陆宗停以为他们会一起回家,可没想到那会是林止聿最后一次叫他臭小狗。
&esp;&esp;他说完这句话,便毫无征兆一般倒了下去,因为感染畸变病毒的身体抽搐痉挛着,所有器官都被侵蚀得失去了正常的机能,鲜血撕裂皮肤疯狂涌出,将陆宗停眼里的世界染成一片血红。
&esp;&esp;“我死了……别告诉泊秋,他受不了。”
&esp;&esp;这是林止聿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esp;&esp;银戒
&esp;&esp;“肝脏的器质病变由来已久,已经引发了周边器官的衰竭。”
&esp;&esp;“上将这个年纪,常年忧思操劳也加速了病势,现在已经无法逆转,只能保守治疗了。”
&esp;&esp;“要通知凌澜博士吗,上校?”
&esp;&esp;“上校?”
&esp;&esp;陆宗停空洞的瞳孔微微震颤着,勉强聚起一些光,却也无法在他苍白黯淡的脸上增添什么生气,他看着眼前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还有他们身后长长的走廊和冷色的灯光,恍惚了很久才不知所谓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