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开膛手杰克。”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esp;&esp;“已经三四年没有出现过了。”苏格兰场的探长说道,“而且您的母亲并非死于刀伤,她更像是被打死的。”
&esp;&esp;“打死?”
&esp;&esp;“初步判断是多人所为,他们抢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名贵珠宝、皮草以及丝绸服饰,连发髻里一朵新鲜的外国玫瑰都没放过。”
&esp;&esp;“请不要对小孩子说这些!”布兰登小姐立即阻止,“她只有六岁!”
&esp;&esp;“可她看上去比您冷静多了。”一位随从警员忍不住说,“您是不是找错人了?”
&esp;&esp;“不、不……您会知道的。”布兰登小姐低声抽泣,“我联系了那边……看看她这张脸,绝对不会有错的。”
&esp;&esp;被蒙在鼓里的小女孩很快就知道“那边”是哪一边了——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在19世纪90年代的伦敦,遇见老乡!
&esp;&esp;货真价实的老乡,宽袍大袖,前额剃光,蓄着一条长长的发辫,大拇指上还套着个扳指。
&esp;&esp;啊?
&esp;&esp;啊???
&esp;&esp;“就是她吗?”来了差不多三个这样的人,有老有少,口音各不相同,在这个普通话尚未出现的年代,她该庆幸里面有个北方人——北方方言总是相对简单易懂一些,拜各种语言类节目所赐。
&esp;&esp;翻译忠实地翻译了一下,要死了,怎么翻译也有口音!
&esp;&esp;“是她。”布兰登小姐挺起胸膛,站了起来,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那位公使先生与纳什夫人的女儿。”
&esp;&esp;她已经完全懵了,这算什么事儿呢?
&esp;&esp;“yutai不是公使。”为首的中年男人冷冰冰地说。
&esp;&esp;布兰登小姐耸了耸肩:“哪怕他只是个马夫,您也有义务将这孩子带去交还给她的父亲。”
&esp;&esp;“绝无可能!”中年男人斩钉截铁,“郭公他们正是因为洋人才被迫卸任归国的,与洋女私通生子的罪过更大!”
&esp;&esp;什么玩意儿?她成牛郎织女的娃了?
&esp;&esp;接下来的事约莫是小孩子不能听,她被抱离了这间小客厅,送去故人的卧室玩娃娃去了,一直到深夜,疲惫不堪的布兰登小姐才将她叫醒。
&esp;&esp;“很不幸。”她哽咽着说,“您无法跟随您父亲那边的人回到祖国去,如果他打算承认您,一开始就会带你们母女离开的。”
&esp;&esp;小女孩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所以我现在是个孤儿了,对吗?我没有其他亲戚了吗?”
&esp;&esp;布兰登小姐摇了摇头:“我很遗憾……纳什夫人自己也是个孤儿。”
&esp;&esp;“那这些东西……”她的手指划过精巧富丽的室内陈设,“我能保留多少?我的母亲有多少债权人?”
&esp;&esp;布兰登小姐微微震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整日就是四处疯玩疯跑的小姑娘会有如此清醒的时候。
&esp;&esp;“现在您有两条路可以走,进入孤儿院,或者被托付给沃土原的牧师夫妇。”
&esp;&esp;“那我的钱呢?我的遗产呢?”
&esp;&esp;布兰登小姐神色为难,嗫嚅道:“您只是个六岁的孩子……那很快就不是您的钱了,以各种方式。”
&esp;&esp;怎么活了两辈子还是要进孤儿院?她是孤儿院的地缚灵吗?
&esp;&esp;“那几个秃瓢走了吗?”小女孩一甩袖子跳下床,“我能见见他们吗?”
&esp;&esp;万幸的是还没有,这样一座顶级沙龙一般而言他们是很难享受到的,虽然女主人死了。倒也不是欲进无门,而是他们使团之前那位姓郭的公使,他倒台的原因仅仅是在音乐会上随手翻看了一下不认识的节目单。1
&esp;&esp;赌一把?小女孩在心里问自己。
&esp;&esp;不赌不行,这个时代的女人只有两条出路,要么成为妻子,要么成为婊子,其余的家庭教师、护士、女仆、女工,也都不过是在这两条路上走慢一步而已。
&esp;&esp;“我父亲不要我,对吗?”小女孩走到领头的中年男人面前,夹着嗓子问。
&esp;&esp;中年男人惊得险些没从沙发上跳起来。“你会说我们的话?”他失声喊道。
&esp;&esp;“我、我还会背诗呢!”小女孩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esp;&esp;使团成员们的神情立刻就变了——语言与文明,那是这个国家迄今为止唯一还能够自恃自傲的东西了,哪怕它在洋人的坚船利炮面前脆弱得像一卷生丝。
&esp;&esp;然而,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区区一介西洋歌伎所出的外室女,竟然如此的向慕王化?不仅会说一口流利的官话,甚至还能背诗?
&esp;&esp;“好孩子,你叫什么?”中年男人堪称柔和地问,变脸之快,无人能及。
&esp;&esp;“我没有名字。”小女孩难堪地说,似乎无地自容,“我妈妈一直在等,或许父亲会给我起一个名字,但是、但是……”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