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走廊的瞬间,熟悉的身影撞进视线。小喘背着印满游戏角色的书包蹦跳着出来,后颈的绒毛沾着几根粉笔灰。木河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伸手拽住书包带:"小喘!"
"你有病吧!"小喘像只受惊的野猫猛然转身,书包带子从木河指间挣脱。他脖颈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想抢劫啊?!"随着他的惊叫,棒棒甩着篮球、大表哥嚼着口香糖围了过来,三人呈半包围状将木河堵在墙角。
"误会!真的是误会!"木河双手举在胸前连连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瓷砖。夕阳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大表哥的黄头上镀了层金边,这场景既熟悉又陌生。他干笑着挠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颤:"我我找个人,认错人了!"
"你怎么知道他外号?"大表哥眯起眼睛,口香糖在齿间咬得咔咔作响。小喘歪着头打量木河,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在审视某种可疑的生物。良久,他嫌弃地咂了下舌:"绝对不是我小学同学,长成这样我早记住了。"
木河眼珠一转,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嗨!瞧我这记性,小学时我在隔壁班,天天看你和老喘在操场称霸!双胞胎兄弟往那一站,谁不竖大拇指啊!"他夸张地比划着,眼角余光瞥见小喘嘴角止不住上扬,绷紧的肩膀也松懈下来。
"原来是校友!"小喘拍了下木河肩膀,力道大得让他踉跄半步,"早说啊!刚才还以为碰上找茬的了!"少年虎牙在夕阳下闪着光,全然忘记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对了兄弟,你找"
"文妍霞!"木河往前半步,书包带子滑到肘弯也浑然不觉,"她是不是在你们五班?整天扎着马尾,笑起来有酒窝的那个?"喉结随着话音上下滚动,掌心在裤缝蹭出细密的汗。
小喘挠着后脑勺,歪头和同伴交换了个困惑的眼神:"没听说过啊!"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兄弟,该不会是哪个班花,被你藏在心里偷偷惦记呢?"
“没有………那行吧,谢啦,我叫木河,回见!”
听木河说完,三人带着哄笑扬长而去,木河望着他们勾肩搭背的背影,喉咙突然紧。记忆里小喘在网吧拍着键盘说"兄弟救命"的模样,与眼前戒备的眼神不断重叠,最终化作走廊尽头被暮色吞噬的剪影。
木河垂头丧气地走出教学楼,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认识文妍霞,难道这里她不存在?正胡思乱想着,木河肩膀突然被人重重一拍。木河吓得一激灵,回头看见猛男抱着篮球,球衣后背洇着大片汗渍:“什么呆呢?我去球场,一起?”
“没心情。”木河摆摆手,抬脚就走,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路上,他看到街边的音像店,里面放着熟悉的老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突然,他想起文妍霞的家,那个他去了很多次的地方。木河加快脚步朝文妍霞家走去。
暮色给文家的红砖墙镀上暖调,木河仰望着三楼阳台,胸腔里的鼓点稍稍平缓——米白色的窗棂、锈迹斑斑的铁艺栏杆,这些细节与记忆严丝合缝。但本该摆满天竺葵的花架空空如也,唯有褪色的麻绳在风里晃荡,像被剪断的思念。
"鬼鬼祟祟看什么呢?"带着寒意的女声突然从身后刺来。木河浑身一僵,转身看见杨柔抱着作业本站在路边,校服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眉间拧着与记忆里截然不同的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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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路过!"他慌忙后退半步,书包撞在邮筒上出闷响。路灯适时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纠缠成扭曲的形状。
杨柔眯起眼睛,眼尾的丹凤眼泛起警惕的光:"你家在河对岸边,放学往这边走一公里叫顺路?"她往前逼近一步,木河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粉笔灰,"木河,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喉结艰难地滚动,木河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就是随便看看!"他干笑两声,脚底已开始往后挪,"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转身时运动鞋在柏油路上打滑,仓皇逃离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活像被追打的小兽。身后传来杨柔嗤笑的声音,混着树叶沙沙声,在渐浓的夜色里碎成齑粉。
钥匙插进家门的瞬间,木河被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撞得眼眶酸。褪色的福字年画、茶几上永远泡着枸杞的玻璃杯,连冰箱贴的排列顺序都与记忆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厨房里传来的轻快哼歌声——母亲的嗓音还没被岁月磨出沙哑,父亲擦拭眼镜的动作也透着年轻人才有的利落。
饭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木河机械地扒拉着米饭,听着父母讨论菜市场的新摊位。那些琐碎的日常在穿越时空的此刻,竟成了最奢侈的珍宝。回到房间翻开作业本,泛黄的纸页上跃动的数学题,在他眼中已褪去当年的狰狞。笔尖沙沙游走,半小时后,整齐的解题步骤铺满作业本,像一场无声的复仇。
月光爬上电脑屏幕,木河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游走。"穿越时空的科学依据平行世界重叠现象意识交换的可能性",搜索框里的词条越输越长,网页却只跳出闪烁的游戏广告和荒诞的科幻小说。空调外机的嗡鸣混着窗外的虫鸣,将他最后的希望碾成齑粉。
床单被攥出深深的褶皱,木河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喉咙里泛起铁锈味。如果此刻自己的身体还躺在车祸现场,那么怀着身孕的杨柔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更可怕的假设如毒蛇般缠住心脏——会不会此刻的初中生意识,正占据着他原本的身体?那个连代数方程都解不利索的少年,要怎么照顾待产的孕妇,怎么扛起家庭的重担?
黑暗中,木河将脸埋进枕头,压抑的呜咽混着深夜的寂静,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窗外的月亮冷冷地挂在天际,见证着一个男人在两个时空的绝望与挣扎。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极了他杂乱无章的思绪。突然,他想到,现在文妍霞的家变成了杨柔的家,那是不是说明杨柔的家变成了文妍霞的家?两个人的一切都互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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