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啊?”
&esp;&esp;陈慕律眨眨眼,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和自己衣角上明显的黄褐色糖印打了个照面,偏偏他今天穿得是浅色衣服,那污渍更是明显了。
&esp;&esp;少年愣愣抬头,和那小男孩大眼瞪小眼,不出所料,那小鹂手心上全是黏糊的糖浆。
&esp;&esp;见他沉默不语,那妇人更是着急了,连她身边腼腆的丈夫都结结巴巴地开了口:“公子,实实在对不住,是是我们没管好孩子。”
&esp;&esp;“您要什么赔偿我们都能接受,请不要闹到监市令处,还请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妇人诚惶诚恐地求着。
&esp;&esp;陈慕律蹙着眉:“什么是监市令?”
&esp;&esp;“是大坏蛋呀!大坏蛋!”小鹂趴在娘亲的怀抱里咯咯直笑,丝毫没意识到身后的父母已经面色煞白。
&esp;&esp;“小鹂!别瞎说!”妇人一把捂住男孩的嘴,干巴巴地赔笑道,“小孩子家家的童言无忌,公子勿怪。”
&esp;&esp;陈慕律轻轻一笑,视线在小鹂额前的刘海碎发上停顿了一下:“都是小事而已,只是我有一事……想请夫人您帮我解解惑。”
&esp;&esp;迎着妇人迟疑的目光,少年轻轻抬手,比了个三:“你们摊子上的东西我都包了,三十两白银,或者……三十枚下品灵石,如何?”
&esp;&esp;那妇人猛地抬头,看着陈慕律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一咬牙:“好!麻烦公子与我换个地方说话吧。”
&esp;&esp;糖人摊后,是一条僻静狭隘的小巷,里面是几筐制糖的食材,正好被摊位一挡,简直是天然的隐蔽角落。
&esp;&esp;陈慕律跟着那妇人走进了巷子,由她男人堵在摊位前放哨,二人面对面,开启了这场秘密谈话。
&esp;&esp;“公子想知道什么,请先支付您的报酬。”妇人的眼神一下子锐利了不少。
&esp;&esp;陈慕律浅浅一笑,手心中变出一袋灵石与一袋银子:“那么,第一个问题,敢问夫人名讳?”
&esp;&esp;“免贵姓楚。”楚夫人笑了笑,接了灵石。
&esp;&esp;“好。那我就接着问了,”陈慕律掂了掂剩下的那袋子灵石,“楚夫人是何方人士,又何故迁居至此呢?”
&esp;&esp;楚夫人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与这村子众人一般,自南而来,逃难而来。”
&esp;&esp;“自南而来?哪个南?”陈慕律轻轻笑着,“莫非……是魔域之南?”
&esp;&esp;楚夫人脸色灰白,抬起头时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esp;&esp;狭隘的巷子内,弥漫着一阵可怕的安静,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esp;&esp;小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空档里钻了进来,冲着陈慕律的大腿就抱,抬起头时还是满脸的笑。
&esp;&esp;“姐姐……香香姐姐。”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像一只嗅到了同源的小兽,本能地靠近,不停地蹭着少年。
&esp;&esp;陈慕律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爱乱叫人。
&esp;&esp;他笑着,不动声色地贴向了小鹂的刘海,柔软的毛发触感之下,是一块被掩盖的坚硬凸起。
&esp;&esp;“公子!”楚夫人突然出声,但还是晚了一步,撇开遮挡的那一层碎发,少年轻轻抚摸上了小男孩额间那一处黑褐色的凸起。
&esp;&esp;那是初生魔族被折断的角。
&esp;&esp;
&esp;&esp;“怪不得……”少年静静地站在原地,自巷中窥着这一片小小的繁华。
&esp;&esp;陈慕律垂眸,遮住了眼中的暗色:“我听闻魔域近百年来内战不断,无数百姓死于兵戈,更有流民为保命,抛弃故土,在大陆上颠沛流离。”
&esp;&esp;这座集市,到底还藏着多少魔族流民?
&esp;&esp;“公子见多识广,妾身佩服。”楚夫人惨然一笑,“不错,这鸡鸣村就是我族流民的村落。”
&esp;&esp;这个村庄表面上是渡厄山下的朝圣信徒居所之一,实则是一处收容魔族流民的居所。
&esp;&esp;无论是魔族还是修仙者,都需要灵石辅助修习。鸡鸣村地处偏远,明显是被梵镜城排斥在外,能来此赶集的人也大多是灵力低微的散修或是平民百姓,能获得灵石的数量肯定有限。
&esp;&esp;陈慕律方才抛出的那袋灵石,就是一个钓鱼的钩子。而楚夫人明知他的意图,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咬上了钩。
&esp;&esp;楚夫人将孩子抱在怀里,笑容中带着些怨恨:“梵镜城不愿意接纳我们,渡厄山的那群秃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帮忙,只会设些不痛不痒的符咒结界。”
&esp;&esp;“是吗?”陈慕律扭头与她对视,神色淡然。
&esp;&esp;“至少比起梵镜城那群人,渡厄山的僧侣确实是在帮我们。”楚夫人苦笑一声,“公子不是梵镜人士吧?”
&esp;&esp;陈慕律笑吟吟地望着她,默认了。
&esp;&esp;““公子您有所不知,”楚夫人继续道,“为了不让圣山名声受损,渡厄山与梵镜城联手封锁了魔族流民的消息,把我们圈禁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