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张放顿了顿,“可是结果呢?等到半夜的时候,这货郎的小儿子突然从码头上回来了,下着大雨,很大的叫门声,把左邻右舍都叫醒了,老货郎还是没有开门,这下他小儿子就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踹开门进去之后,发现老货郎就趴在灶台旁边的地上。”
&esp;&esp;张放,“一开始的时候他小儿子只是简单的认为老货郎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可是喊左邻右舍的来来帮忙的时候,有人说了句‘
&esp;&esp;你大哥和你大嫂之前来过,还吵了起来,你爹也是可怜,从小拉扯你俩到大,结果走的时候,不仅两个儿子没在身边,还生了一肚子气。‘”
&esp;&esp;李石头见李耀祖听得认真,忘记了李耀祖的黑脸了,插话道:“他小儿子怀疑老货郎的死和他大儿子有关系,他大哥一家子当然不承认,第二天就和他大哥闹了起来,即使闹起来,他小子考虑到这是自己的亲大哥,也没向官府举报,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正是出丧的时候,来了十来个大小伙子。”
&esp;&esp;“嗯,这十来个人是干什么的?”李耀祖想,这应该不是参加丧礼的,而且他家这么乱,一下子来十个大小伙子,应该是来者不善。
&esp;&esp;李石头抢先说道,“要账的,这货郎的大孙子借了人家十两银子全是高利贷,利滚利成了八十两。这放高利贷的哪里能是心善的,人家在灵堂上就要钱,他大儿媳妇说没有,人家拿出条子,也不怕失阴德,直接将灵堂掀了。”
&esp;&esp;李石头不屑地说,“这货郎的大孙子也是怂货,在灵堂的时候见人家一露面,这小子像兔子一样就溜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esp;&esp;“最后怎么解决的?”李耀祖问。
&esp;&esp;这回是张放说的,“这多亏了他们的里正出面,人家多宽限了几天,他家也是吓坏了,卖宅子卖闺女差点儿将货郎的小儿子也卖了,才还上高利贷。也不知这货郎的孙子藏在哪里了,刚解决完就回家了,也不是回家了,就是出现了,现在他全家都住在破庙里呢!”
&esp;&esp;李耀祖也没傻傻地问怎么不卖地,这要卖也得有地才可以,听到这里李耀祖心里就已经打算好了,坚决不能同意大柱子娘做的这媒,这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堪。
&esp;&esp;“那货郎的小儿子呢?”李耀祖问道。
&esp;&esp;“哎!”李石头探口气,“这小子也是可怜,”暗想幸亏自己和张放没有遇见这么黑心眼子的大哥和大嫂,“住的屋子也被他大哥大嫂卖了,只能成天在码头扛麻袋,不过,也是这小子的运气好,在码头上救了个溺水孩子,这孩子不仅是独苗一个,最重要的家里有钱,人家为了答谢他,给了他整整五十两银子啊!”
&esp;&esp;李石头充满了羡慕,随即又觉得就凭他以前的遭遇,有什么值得自己羡慕的,“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esp;&esp;“什么撞了我一下,”李石头惊讶地说了一句,随即弯下腰,手在水里一划拉,摸上一条半尺长的废鲫鱼,高兴道;“没想到我竟然能抓到这么大的鱼。”这池塘中下水的人多,大鱼早就被抓的差不多了,这样大的鲫鱼,现在很少见。
&esp;&esp;李耀祖见李石头说着说着又跑题了,又问张放:“这五十两都在他手里?”
&esp;&esp;张放回答:“可不嘛,他大哥想把他卖给十两银子卖给一个富户的傻闺女当上门女婿,早闹翻了,怎么可能给他大哥大嫂,他大哥大嫂现在肯定特别后悔。”
&esp;&esp;李耀祖已经将事情听明白了,打算回家,“我回去了,家里还有点儿事,后天我请你俩吃酒。”他心里打定主意回绝了大柱子娘,也就不再深究,这货郎的小儿子明明是救人得来的银子,为什么却媒人不告诉自家这银子的来历,这里面肯定有事,但是他不想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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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回来了!”李耀祖还没等完全进院子就在大门口喊,显然此时心情不错。
&esp;&esp;“这么快就回来了?”
&esp;&esp;“怎么,我回来的早还有毛病了。”一听就是玩笑话,三娘笑容满面得说,“这是你家,就等着你回来呢!”
&esp;&esp;两句话的功夫李耀祖就进门了,“给我拿身干衣服过来?”一边说着边将上衣脱下来扔到了炕上,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一会儿就脱干净了。
&esp;&esp;三娘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包括头发都在往下滴答水,“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身上全湿了?”一边问一边去给他拿衣服,暗想幸亏孩子们都出去了,这一进去就脱衣服换衣服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特别是还没关屋里的门,窗户也没关。于是提醒道:“下次可不能没进屋就换衣服了,家里的元月都已经到了有人提亲的年岁了,元月都大了。”
&esp;&esp;李耀祖不在意地接过三娘递过来的衣服,“知道了,这时候,天不像中午那么热了,元月领着她两妹妹去割草了!”
&esp;&esp;“那也不行,万一没出去呢?”
&esp;&esp;“行,听你的,我之后注意。”李耀祖三两下换好衣服,将换下来的湿漉漉的衣裳扔在了炕上没管,这时候终于想起他的小毛驴来了,“小毛驴喂水了吗?”
&esp;&esp;三娘在家的时候没喂过牲口,这多年也没接触过喂牲口的活儿,把这件事情抛脑后面了,而李母纯粹是觉得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李耀祖当时没有喂驴,家里应该有人管,也没提醒三娘。
&esp;&esp;三娘担心湿着衣裳将炕上铺的被褥弄潮了,将衣服拿起来,刚准备去院子里洗衣服,突然听见他这样说。她想着说没喂的话,他心里肯定心疼啊,于是说:“喂了,我出去将你刚换的衣服去洗了。”打算着趁着去洗衣服的时候,顺便给小毛驴端些水过去,之后可要记住这是在家里,而不是之前了,她怎样也要学着别的妇人做事情的。
&esp;&esp;这人呀,有时候也是很怪异的生物,不仅是娃娃的脸像六月的天,这大人有时候也不例外。这不,李耀祖听着外面洗衣裳的声音,躺在床上不自觉地想着今天打听到的事情,加上天气炎热,心里的无名火慢慢地就拱起来了,走进了牛角尖了。他觉得自己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得清楚,之所以这样乱的一个家里的一个人就敢托人来提亲就是因为他现在没有儿子,那小子想来占便宜。
&esp;&esp;三娘洗完衣裳进来之后,只见李耀祖面色阴沉地坐在炕沿儿上。
&esp;&esp;李耀祖看着即使素面朝天的三娘仍然那么的漂亮,突然觉得后悔了,女人漂亮有什么用,在窑子里呆过的女人,能怀孕的女人少之又少,他当时就是被色迷了眼,今天不该早早地就在县衙里将婚书备了案,女人漂亮能当大米吃啊。他刻意地忽略了当时第一次见面时的惊艳,第二次见面时的惊喜,和最后三娘真的能够可以和他一起来的心满意足。
&esp;&esp;三娘不知道李耀祖在生哪门子的气,没敢多说话,想等他心情好了,再问问。却不想李耀祖心里不痛快,故意找茬,“大晚上的洗什么衣服?”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怒气,又瞪起了眼睛。
&esp;&esp;她心里打颤,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一时片刻的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她讨好地笑笑说:“我哪里做错了?你说了我改。”很是温柔。
&esp;&esp;他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毫无理由,不是她硬逼着自己将她带回来的,即使色迷心窍的也是自己,也是女人漂亮有时候还真能当大米吃。他摆摆手,胸膛里竟被对自己的无力感填满了,“没事。”说着慢慢地合上眼,竟有些不想面对三娘了。
&esp;&esp;之前的时候,三娘还忐忑过李母她们这么好相处是不是假的,压根就没想到他这么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发火,她告诉自己忍忍,她还有小时候的记忆,她爹娘之前也无缘无故地或者说因为很小、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吵吵过。不过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看男人们都是这样,自己当时就不应该贪图之后安逸的生活,你的身子已经脏了,别以为上了岸,你的过去就真的过去了,自己不如和徐嬷嬷两个人,虽说那样家里就两个女人生活会艰难些,可之后再找一个不清楚底细的也是可以的。
&esp;&esp;瞬间的功夫,三娘就想了很多,压根不知道今天李耀祖找了关系,用一个去世的远房亲戚的名字给三娘重新落了户籍,并且将婚书登记了。李耀祖想等晚上的时候,悄悄地告诉她,还没来得及。
&esp;&esp;三娘见这样,是真的不想问也不敢问了,选了一个稳妥的法子,去泡了杯茶,递过去,“我泡了点薄荷茶,要不要喝点儿。”
&esp;&esp;三娘的声音确实好听,就像杏花之前说的那样。李耀祖的无力与无名火竟然就被这句话奇迹般的消灭了十之八九。不过,他习惯了,没打算因为自己的无故地发火向三娘解释甚至道歉。
&esp;&esp;三娘倒是又有些安心了,看他这火气不是自己的原因,她将手里的茶递过去,“我加了点儿糖,挺好喝的。”
&esp;&esp;他接过来喝了一口后,“嗯,夏天喝薄荷茶是个不错的选择,很清凉。”最后那些火气也被清凉的薄荷茶驱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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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今天去上差还顺利吗?”两个人不能坐在一间屋子里,面对面干坐着啊,三娘见李耀祖不生气了,也坐起来了,提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esp;&esp;“挺顺利的,这都干了多少年了,这不,大人给我们这一批押送犯人的人放了差不多三十天的家,说我们辛苦了,还多发了一个月的工钱,犒劳我们。”具体一共发了多少钱,李耀祖没有细说。
&esp;&esp;三娘听见这话,眼里闪过疑惑,刚才他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他拿银子回来啊,接着听见他笼统地解释说:“我把钱借出去了一些,又托人办事用了一些,都没了,是一点儿都没拿回家里来,这半年算是白忙活了。”话虽这么说,可是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可惜,很明显,他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是值得的。
&esp;&esp;三娘没再继续问下去,有时候打破砂锅问到底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情,他既然不没接着说,那她也没必要打听,毕竟刚刚还在生气的人惹不起。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