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逸后,安郎你对‘无为’的看法是否改变了呢。
然而此时却不小心问了女郎,女郎恐会因无法回答而难堪。
卢逸风兀自后悔,却听女郎道,“你说的是哪种无为呢?”
卢逸风笑道,“无为便是无为,不分哪种。”
女郎却摇头,“无为是分种类的呢。”
接着七郎便听到了那番令他震惊,辗转反侧,最后写入岐山赋的话。
“无为有大道与小道。
大道无为,顺应天命、民心,做该做之事,不强求。
如黄河之水,善疏不堵。
遇雨则避,遇饥则食,实属自然。
而小道无为,则强求顺服,不谙世道,遇雨不避,加诸彼身;黄河之水,任其倾覆。
言谈中无君无官,却又享清名俸禄,实则尸位素餐。
从而……
小有勤劳耕种的小民无处伸冤,大有……野心勃勃的胡人虎视晋南。”
时下名士以‘无为’标榜,然而却又在朝中为官。为官又不作为,怎么不算尸位素餐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女郎站在门楣内,目光清明,区区几尺,却仿佛遗世独立。
“所以郎君,你问的无为是哪种无为呢?”
卢七郎哑然无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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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父回来后,毕诺并没提起有人拜访的事。
直到那篇赋传上了岐山。
竹林青翠,日斜午后,两人正在石桌上对弈。
执黑棋的,是处于知命之年的中年郎君。
郎君眼角眉梢都带着岁月的痕迹,但神色安宁、仪态儒雅,一身蓝衣,稳重又通透。
他就是毕诺现在身份的父亲,有安郎之称的毕安。
而执白棋的,便是毕诺了。
一场棋局终了。
棋盘上的白子,有着超越年龄的智计。
毕父放下棋,看着自己曾经养尊处优的手因为长久隐居而变的粗糙,何况是更为娇嫩的女儿呢,他叹息了声。
“你八岁随我上山,如今也有十年,而身为父亲却不了解女儿的心思,是我的过错。”
毕诺无言,又听毕父道,“你回洛阳去吧。”
毕父看向自己那即便一身素衣也难掩高华的女儿。
这样的女郎,若是成长在洛阳,当是受世人追捧的晋国明珠,然而她却陪着他,在这山野浪费了身为女郎最珍贵的十年时光。
洛阳繁华尊贵,但也阴晦污浊。
他当初以失望之心离开,自以为女儿也不该多留。
然而,现在看来,他的女儿分明有入世之才,也有入世之心。
他身为人父,又如何能使孩子的志向得不到舒展。
只是……
“前途险峻,刀风剑雨,你一女子……”
说到这毕父顿了顿,只因为下面的话到底有些违背他向来正直孤傲的品性。
“你一女子,如若不支,凭岐山赋,想来世家男儿也会对你趋之若鹜……”
毕诺微微一笑。
明白他的父母之心。
不过她摇了摇头,“刀风剑雨,无所惧。”
毕父又是一叹,这一叹却含着些欣慰。
他不再提刚刚的话题,转而说起毕氏复杂的家族关系。
毕氏起家于太原,虽不算顶级世家,但也算一流。
不过对于世家,想要存续,最重要的便是人才。
直到毕父这代,毕氏便已经有了没落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