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景起兵,清君侧。
同一时间,雍州与胡军的战况进入白热化,胡军回防‘并幽翼’,雍州主力毕长史与固将军联手,将胡军限制在三州。
胡军被困,风声鹤唳。
内战的爆发,雍州方面声援公主,指责杨乘权臣当道,危害国家。
元康十一年,夏六月。
六月流火,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
健康宫里,处理朝政的不是别人,正是杨乘。
说是处理朝政,但上前看,可发现书案上,摆的却是《金刚经》的字帖。
殿门外,闯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杨乘唯一的儿子,杨瑾之。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您难道想要做皇帝吗,父亲。”他这样问到。
杨乘头也不抬,“我不想做皇帝。”
“那为什么这样,囚禁表弟是何意?姑母现今如何了?”
杨乘叹息一声,有些无奈,“你表弟实在太蠢,不囚禁也是死,倒不如放权于我,还能搏一搏。”
皇权争斗,杨瑾之倒是比司徒彦明白,司徒景是不会退步的。
只是……
“父亲,司徒家的事,你何苦把自己架到其中。”
说他凉薄也好,但世家向来如此,否则也不会有‘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之说。
“若只是司徒景,为父还能置身事外,可惜……还有个毕氏阿诺。”杨乘放下了笔,眉间难得有了疲态。
杨瑾之一怔,“毕诺?她……”
“毕氏阿诺,从来洛阳起,就一直针对我们杨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瑾之沉默片刻,他不怀疑自己父亲的敏锐,“难道是因为十年前,她父亲被贬谪之事吗。”
“可能吧。为父试图拉拢过她,可惜……”杨乘摇了摇头,“若早知她有在雍州战场那般的本事,就不该拿婚姻这种筹码来收买她,太低劣了。”
杨氏唯一的弊病就是在军权上。
杨氏清贵,但也因为如此,子弟多为清官,没有什么人有兵家的才能。
“冠礼那天……是我放走了她。《老子想尔注》应该也是那时拿走的。”
纵然他说过自己无悔,可是当无悔的前面,摆的是自己全族的性命呢。
杨乘却不指责他,“我儿走的名堂正道,不必自责,况且那本书也不过只是个借口。”
“可是……”
知子莫若父,杨瑾之复杂的情绪,不需要表达,杨乘已经明白,“莫要担心,便是败了,死的也只是我,你们我自有安排。”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只是我,杨瑾之却听得心中一痛。
停顿半晌后,他声音沙哑道,“姑母呢。”
“她是司徒氏之人。”杨乘淡淡道。
她过去为杨氏,嫁入皇家,但现在,在杨氏和司马氏之间,她选择了儿子。
话音一落,门外有人来汇报战况。
杨乘挥了挥手,示意杨瑾之离开。
但杨瑾之没有动,他还有一事要问,“您……为何作那本书?”
如果只是为了道学,为什么连他都隐瞒。
杨乘本是不想解释这个事的,但对上杨瑾之沉重的目光,他还是开了口,“我是中正官,但九品中正制,是别人立下的规则。所以,我想试试,天师道在我的规则下,能做到哪种地步。”
杨瑾之哑然。
只是因为一个想要试试吗。
但好像也并非没可能……他父亲年少就拥有一切,中年后,因为一个念头而行事,哪怕这个念头会害死江南许多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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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乘不意外他不理解,这世间大概也很难有人理解。
只是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可惜,他未曾与毕氏女郎交谈过。
他们都是想要创造规则的人,莫名,他竟觉得她很了解他,哪怕是敌人的了解。
元康十一年,秋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