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下,长剑震地。
“流了好多的血呢。”
李彻走上前,脚踩过沾血的剑身,来到卫嫱身前。
下一刻,他竟露出委屈的神色。
那血未曾擦拭,更未曾有任何包扎和处理,顺着他的手指滚落,坠至卫嫱裙衫上。
对方轻叹道:“这也是卫颂教你的么?”
他的语气、他的神色,皆有着叹惋。
从前的她向来温柔,从不会对他厉声训斥,更不会对他拔剑相向。
“是他将你教坏了。”
正说着,男人伸手捧住她的脸,对方眼含怜惜,那血迹蹭至卫嫱面颊上。
她冷冷伸手,将对方推开。
“不管我夫君的事。”
卫嫱冷眼看着他。
“你再来,我还会再对你出手。”
李彻皱起眉。
他看向身前之人。
“我不喜欢你这样唤他。”
“……”
“他不是你的夫君。”
他才是。
凡是皆有先来与后到,他们少年时便定了情,要做一辈子的夫妻。
李彻眼里重新燃起占有的火焰,与此同时,那妒火亦在他眼底沸腾。腥红黏腻的血迹顺着卫嫱的面颊滑下,她紧咬着发白的下唇,道:
“你真是疯了。”
“我并未认识你,我是卫颂的妻子。我与他拜过天地,甚至与他有过一个女儿。我与他立下过海誓山盟,拜过天地神明,我们二人在贡川生活了许久许久……我并不知你是何人,更不知你到底将我认作了哪位故人。我只知,我的夫君叫卫颂,除此以外,我从未再与任何人暗许过终身。”
此一言,成功地让李彻眼底闪过痛色。对方愣了短瞬,眸光黯了黯,又追上来。
“定是他教你这样说的,对不对?”
他不可置信道:
“定是他教会你同我说这些的,是不是?”
是卫颂。
都是卫颂。
过去便是因为那个人,他心爱的女子毫不犹豫地灌了他一杯毒酒;如今又是因为此人……
卫嫱起身,绕开他的身形,朝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她冷声:“我要去找我的夫君。”
“你的夫君在这里。”
李彻抓住她的胳膊。
他尚未止血,手指上的血水亦未曾干涸。那鲜血便如此晕染至卫嫱的衣衫上,宛如一点极妖冶的花。
她的步子被拽得顿住。
转过头,她见着李彻闭上眼。
“阿嫱,我寻了你许久。从京城,到珵州、江南……甚至连北漠我都去了……上苍有眼,叫我终于寻到你。”
“阿嫱,你能不能不走。”
极低的声息飘散在男人唇齿边,一贯骄傲恣肆的李彻,此刻语气中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求。
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
这四年,她“亡故”的这四年,他每一日都在煎熬中渡过。
起初,他也曾鬼迷心窍,四处寻求复活她的办法。无论是复活她的肉身,或是将她还魂……他用了无数种法子,几乎整日都在烧香拜佛。
直至某一日,他梦见她,梦见了那棵梨花树。
好梦易碎,他终于清醒了。
可与此一同而来的,还有每一夜梦回,那数不尽的梦魇。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扯住她的衣袖,他手指攥紧,指尖微微泛白。
昏昏的光影落在骨节上,卫嫱垂眸,将对方手指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