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他在嫉妒。
他十分嫉妒。
一想起这四年,她与卫颂同床而居,二人感情甚笃,甚至还有了个孩子……
他便嫉妒得发狂。
他们二人这般恩爱,那自己与她从前那般,究竟算什么?
如此思量着,男人眉目间愈发郁然。他转过头,迎面恰恰飘来一阵香气,是她身上的味道。
不是梨香。
不是那阵清甜的、令他熟悉的香气。
虽如此,那一尾淡香依旧淡雅清甜,于其中,他甚至察觉出一阵极淡的草药味道。李彻记得,从前她最是畏惧喝药,那药碗不知打翻了多少碗,而今却怎的……
李彻掩去眸底情绪。
待到这一出戏落,他示意人奉上茶水。
茶面清平,又随风吹得微皱,满堂辉光也摇曳在那微澜的茶面上,几许茶叶仍于其中飘转。
李彻面色未动,率先取过一盏茶,浅呷了一口。
而后,他又将杯盏轻放下。
卫嫱只听他道:“朕听闻,夫人似乎很喜欢京城。”
没来由的一句,令她右眼皮跳了跳。
她不知晓李彻究竟是自何处探寻到的这些,更惊恐于自对方口中说出那“京城”二字。
于卫嫱而言。
有李彻所在的地方,无论何处,都是一间巨大的牢笼。
她也接过那茶杯,低着头,并未回答。
冷光掠过,微风拂起她鬓角边碎发。
见她不答,李彻竟也不恼,他轻笑了一声,又呷了一口茶。
那笑声轻悠悠的,仿若不带任何情绪。
卫嫱瞧着手中瓷杯,青色的茶盏,在手心里微微发烫。
一如同四年之前,那一碗盛着避子汤的药碗,在她手心热得滚烫。
“不知夫人,”李彻顿了顿,又问,“不知夫人可否去过京城?”
这一句,说不上来是不是试探,却令卫嫱下意识摇头。
她否认:“并未去过。”
话语干脆利落。
亦不让他察觉出任何情绪。
李彻又短促笑了声。
这一回,男人的笑意弥散至眼底,他眼尾轻轻勾着,那一双凤眸有着说不上来的魅惑与昳丽。
对方执着茶杯,缓声问道:“听闻夫人想要离开贡川,那可否……想要去京城?”
她右臂猛地一僵,些许茶水自杯盏中溢出,撒在她裙衫上。
明明只是少许水渍,如此沾染了布料,竟氤氲开一片惹眼的痕迹。
李彻目光循着那一道水渍望去。
“民妇……不曾考虑过京城。”
李彻:“哦?”
他语调与唇角一齐轻扬起,似乎有些讶异。
“为何?”
“夫人不去京城,那是要去何处?朕可是听闻,夫人喜欢贡川喜欢得很,为何又突然要离开贡川。”
他转过头,身形凑近了些。
那一双眼直视着她纱帘下的脸。
“可是夫人……在贡川遇见什么糟心的人?”
闻言,卫嫱一怔。她一颗心“咯噔”一跳,整个身形往后扯了扯。
这般近,这般四目相对。
直视着那双咄咄逼人的瞳眸,卫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紧咬着下唇,掌心处已然掐出一片指甲印痕。
这副模样……李彻似乎受用极了。男人唇角弧度愈甚,就连那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些。
便在此时,小船忽然打了个晃儿,卫嫱身子斜了斜,靠在椅座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