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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狭路逢（第1页）

消息正式传回京城的那日，举朝哗然，太后早准备了几个御史和大臣当廷对皇帝晓之以理，派甄云濯出兵援救，意料之内的，皇帝并不马上应允。

倒不像是不愿，更有拖延的意味。

此番作态叫西陵庭楹怒火中烧。

甄云濯和天蛛的人早查找了许久，又得了些奇怪的线索。甄凌峰入若阳境内当日就有小意外发生，赶车进府城卖货物的农户和靖安王的车驾碰着在一处，那边摔了个人仰马翻，甄凌峰倒是没有贵人的做派，还给了银钱安抚，只遵循着常例记了户籍和名姓。

小事一桩起初无人在意，只是后头追踪蛛丝马迹，天蛛的人想再找当日那些撞着的农户盘问一番，却发现压根没有这个村落，更别说里头的人。

显然是故意和甄凌峰碰了这一遭。

“认一认谁是靖安王，瞧瞧身边有些什么得力的护卫，此后再趁乱一举掳走。”徐雪尽眉头微拧，“又急又快，且这么多日都没个消息，不太像霍敏，就这几日都不够他安排部署一番。”

甄云濯不置可否。

“也不会是西陵平廊的人。”

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甄凌峰首先姓的是甄，就和西陵平廊完全没有冲突，且对他而言，甄凌峰继位是最好的，比昌盛王府亲近、又不会像西陵庭楹一般带着整个西陵氏一起改头换面，若是换成西陵平廊，一定是要保甄凌峰的。

一一推开，答案仿佛就有些明了，但这委实太过阴谋论。

甄云濯淡淡道：“陛下要杀人确实不必要行这等手段，他大可以直接找个错处就处置了晖遥，但这一定会伤了他和太后的情分，此刻并不是公然反目的好时机。”

“我不这么认为。”徐雪尽摇头，“甄凌峰事到如今只是失踪，倘若是杀了，将尸体丢回来就完事，一直藏着掖着不就是证明晖遥还活着？人不死，就不算导火的引线，你若是这么一想，那就像皇帝的作风了。”

“晖遥。。。。。。晖遥一直敬他是兄长。”甄云濯语气里有些恨意，不是没想过甄淩弘会对他们出手，但晖遥还小。

徐雪尽握着他的手安抚：“你先别急，如今确定靖安王还没死就是最好的消息，只待皇帝那边松口，你就赶紧前去。”

“时事不待人。”甄云濯叹气，“太后确实能劝下皇帝让我出去，但他有意拖延就没有法子，拖些日子便罢了，只怕他在这段时间内找着其他能救晖遥但是不需我出京的法门。此番怕是要下猛药了。”

徐雪尽面有疑惑。

“容与，你还记得我让你仿制的，鸥鹭忘机吗？”

宣政殿，酉时将夜。

余贤刚才好了些，恹恹地伏在榻上任皇帝给他烘头发，室内极热，甄淩弘都只着一件单衣，本是不能洗沐的，可余贤病了许久嫌发污，无论如何都要洗干净，甄淩弘没法子，只得将宣政殿寝殿烧得热乎，亲伺候着将他的头发给弄干。

“陛下，臣听说靖安王遇险了。”

甄淩弘手微顿：“嗯，在想法子。”

听这极轻描淡写的语气，也知道皇帝的敷衍，余贤不想再多说什么，他此前委婉劝诫要派皇族出去，是万万没想到甄淩弘如此心狠，直接指了靖安王，因着这事，他也好些日子郁结在心，不想与他说话。

万事到头，愈薄愈空。

“陛下如今在想什么？”

他微哑的声音揉进甄淩弘耳朵里，只让人觉得心梗。甄淩弘起身给他倒水，小心喂着余贤饮下，而后余贤听见他固执的声音。

“我只想你活着。”

余贤心无波澜，唯有叹息，正沉默着，太监通传说煜威侯有事求见，就跪在宣政殿外头。

“煜威侯？西陵雪尽？”甄淩弘用毛巾托着余贤的头发，召了宫女进来继续帮他擦干头发，“叫他到议事殿吧。”

太监有些为难：“陛下，煜威侯说要与您单独相见，有物所托，不便外人知晓。”

大昭议事殿有十二个时辰轮值的史官，入了殿所谈所论都会被记下来。甄淩弘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了：“那将煜威侯带去侧殿吧。”

甄淩弘回身给余贤掖好被子：“别睡着了，若是困倦就叫人陪你说会话，头发还没干。等朕回来。”

余贤闭着眼应了，直到人走了，他蓦然睁开眼睛。

“若是换了别人在这时候来扰，早要被罚了。”

“贵君说什么？”小宫女问道。

余贤笑了一下，摇摇头：“没说什么。”

宣政殿侧殿，徐雪尽站在殿中心，见皇帝出来，扑通跪下。

“煜威侯这是做什么？”甄淩弘让太监去扶他，却见徐雪尽哐当磕了个头。

少年朝服整身，眉目凌厉，然后双手供呈上一块玉佩。

“容与年幼与至亲之人分离，兄长姊妹皆是假的，待我都不好。回了西陵氏，也因长久生分不甚亲近，唯有晖遥待臣热络，未有疏远，关怀备至，叫臣心下动容。”他字字陈情，听起来分外真心，“因而臣特求了夫君，望他能将弟弟救回来，可旨意不下，臣心里难安，陛下，若臣有一星半点领兵的能力，必亲去救弟弟回来的！”

甄淩弘面色微变，看起来不太高兴：“你是求朕让怀霈去若阳救晖遥？容与，朕虽然与你比不上晖遥亲近，但亦对你关爱有加，这不是你可恃宠生娇的理由。这等大事，你也能直接求上朕了？换了旁人，朕只会拉下去砍了！”

却见堂下跪着的小公子立马抽泣，一张脸我见犹怜，甚至屈膝行了几步，甚是可怜，他将手中玉佩往皇帝面前再抬了抬：“陛下，臣知道此求大胆，可若不是心疼晖遥急上火，怎么会来求陛下？我在徐府长大，终归是不配和陛下攀亲带故的，因而特带了‘鸥鹭忘机’来，献给陛下！”

甄淩弘手一紧，身子都坐直了些，盯着徐雪尽手心那块玉佩，有些不敢信。他眼神示意，太监赶快将东西接过，呈到御前。

“确实是鸥鹭忘机。”甄淩弘语气顿时和缓了不少，“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徐雪尽道：“当日与世子缔结姻亲，此物是聘礼，如今臣借花献佛献给陛下，求陛下疼疼我对兄弟的一番心意罢。”

这双眼睛看着，倒真的是很难拒绝。

甄淩弘不动声色收了玉佩，也不想这么快就应承了徐雪尽，叫这孩子日后看出他对他心软，如今日这般哭一顿就能拿捏，那还了得。

“你与怀霈结亲，就是与朕亲上加亲，谈什么攀亲带故的？”甄云濯挥手，“还不快扶煜威侯起来，他身子不好，跪这么久，是存心要朕难做人。”

太监赶紧福着身子将徐雪尽搀扶起来，话里亦是哄着的：“哎哟侯爷，可别跪了，您这话真叫陛下戳心，靖安王也是陛下的弟弟呢。”

徐雪尽假模假样拭泪：“臣也是关心则乱，听得姑姑为此食不下咽，凤体不安，容与也是担心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